弘时?!那个青年就伤心失意离开人世的孩子!那个被除宗籍,划入胤禩名下的孩子!那个传说中,是雍正赐死的亲生儿子!我就觉着他的眼神像胤禛,没想到真是胤禛的儿子!我强笑道:“原来是雍亲王世子。”伸出手来想抚摸他的面颊。然而弘时厌恶地推开我的手,说道:“我不是世子!”跨前一步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蹲着没提防,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我呆住了,从我来到这个时代起,就被无数人宠着、爱着、呵护着!除了被康熙罚过跪外,没有任何人对我假以辞色。而且康熙因为后悔而迁怒于人,一次仗毙了十几个奴才。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年年都有今日

从保奏太子一事未成,胤禩一直沉闷着。他虽然也在笑,虽然也照常上朝,但那种沉闷的心情,不是一时半刻能开解的。胤禟和胤礻我常来开解他,也不见一点起色。胤祯却有一段日子没来了,说是康熙派他到步军统领衙门历练,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吃住都在衙门里。直到正月里,他才跑过来。

九月十八,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我本来是穿着旗袍,打扮得美如谪仙坐在位子,不住被蒙古王子扫来扫去,康熙更加不悦了,转头对我说道:“斯琴日娜的歌舞俱佳,诗璇可要小心了。”我笑道:“皇上,该我们了,我去换衣服。”斯琴日娜笑道:“我们蒙古姑娘的顶碗舞精彩吗?”我微微一笑,说道:“精彩!”斯琴日娜说道:“你这么个柔媚入骨的人儿,不是折只桃花作装饰吧?这儿只有野花,格格只好将就了!”康熙眼里已积蓄怒意,只是没有适合的理由治那个蠢女人的罪。我说道:“不。我们大清的格格能文能武。描红绣花吟诗作对是为文,舞枪弄剑经世济国是为武。斯琴日娜格格,稍安毋躁。”我不等斯琴日娜怪叫,起身说道:“请抚远大将军剑!”海青双手奉上湛卢,我潇洒地把剑舞成一个圆。这得益于我的啦啦队领队经验。在美国的时候,我考中nBA的啦啦队,受过舞棍的训练,手艺未见生疏啊!我握着剑,傲然地一挥手,说道:“该我们了。”很多年以后,所有在场的阿哥仍然神往地说,我在那一刻仿佛君临天下,又恍若神女下凡。而现在的我只想着摆足傲然的气势,大步迎接征程。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康熙去就去吧,干嘛带上胤禩啊!到日子胤禩不回来怎么办呢!除了太子和胤禩,胤祉、胤禛、胤祥都跟着去了。这下十四成老大了,幸好康熙派他到丰台大营历练,不然我的绛雪轩非被他拆了不成。我正好专心致志完成我的浩大工程。

沧海一声笑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了,指挥着把猪骨收拾了炖上汤。看着那几个宫女太监利落地收拾着东西,心里暗想,怪道李德全在康熙身边屹立不倒,挑得这些个宫女太监都是各有所长,或是精于厨艺,或是长于女红,使唤起来得心应手,把人的心思凡百儿都揣摩透了。料备齐了之后,我挽了袖子亲自上手,吓得那些宫女太监都跪下,我不耐烦地让司棋把他们都赶出去,自己动手细细烹制着。入画打听到,胤祥喜欢吃肉食,偏爱甜味,也喜欢微辣的口感,我挑他爱吃的口味,选定了四菜一汤和四样点心。一切就绪,就等胤祥来了之后,再给糖醋排骨挂汁,门口有一个嫩嫩的声音,说道:“好香啊。”又一个声音道:“不许打扰诗璇姐姐!不让你跟来,你偏跟着来!下回一定不带你来了。”又一个声音连声附和。不用想就知道是十五、十六、十七阿哥。挨扁的肯定是十七阿哥,那两个一定十五和十六。我记得他们两个和那个有名的十八阿哥胤祄都是密妃王氏所生。十七阿哥是勤妃陈氏所生,隔母的,免不了哥哥欺负弟弟的。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出现在我面前。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一眼。

肯定是得到康熙示意,她们一拥而上,把我扶出浴盆,为我打理妆容。我不想抗争,这会儿争没意义,像个木偶似的,由她们摆布一番。衣裳很合身,我也不着意,可头上的首饰,也像是我的。我拨下一件,翻过来就见kitty的大头。有一回我心血来潮,觉得自己的首饰应该有暗记,以示我的独一无二。我画了hellokitty的头像,命人把每件都刻上这个标记,把那三个八爷党笑得肚子痛。胤禟问着胤禩就由着我这么闹,胤禩微笑着回答,诗璇高兴就好。我终于流下泪来。胤禩!我对不起你!

她们又半扶半拖,把我摆到早膳面前,然后行礼退下。康熙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说道:“这些都是你素日爱吃的。”我不答话,摆弄着手里的簪子。康熙说道:“你自己的簪子,不认识了?”这簪子不是宫里的复制品?我抬起头,问道:“我自己的簪子?”康熙没想到我会答话,笑道:“当然是你的。朕派人到你的下处取来的!”我把簪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嘶哑地说道:“你太过分了!你做得还不够!”我站起来想掀翻桌子,但牵动了身上的伤处,遍身冷汗地倒下去。康熙把我接到怀里,说道:“小丫头还这么烈!”我挣扎着,却觉得浑身无力,眼睁睁地看着他抱我到床上。他拿起一盒药油,褪下我的衣衫,细心地涂在每一处伤痕。他边涂药边说道:“朕舍不得伤你!你越反抗,朕越生气。昨夜你顺从了,朕就不会那样待你。”我只有憎恨,只有厌恶,我却无力阻止。

康熙替我盖好被,说道:“你不懂得一位帝王的恐惧。但朕是真心喜欢你。”听了这话,我蓦然紧张起来。我抓住他的衣袖,问道:“你把胤禩怎么样了?”他冷笑道:“朕没怎么样他!朕不过是命人取了你的一些衣物,再赏了他一样东西。”东西?他的手指划过我的唇,笑道:“朕赏他的是你昨天穿的那身衣裳!”我昨天穿的衣服!那些碎片!对于封建时代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何他们是父子!我不敢想像,胤禩看到这些的情形。我着说道:“他是你的儿子!”他冷笑道:“他有想过朕与他是父子吗?”我不想再理论了,靠着引枕,说道:“我要回去。”康熙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道:“回去?”我坚定地望着他,说道:“在你革了我的福晋封号前,我要回到胤禩身边。”康熙暴怒了,捏起我的下颔,那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他忽然松开手,说道:“准奏。李德全!派人送诗璇回去。”拂袖而去。李德全叹了口气,说道:“主子何苦呢!皇上没下决心前,主子怎么闹都好说。皇上主意已定,主子还跟着皇上拧着来,往后可怎么办呢?”我不想驳斥他,费力地起床。李德全跪下,替我穿上鞋。我习惯性地道谢。李德全磕了头,说道:“主子折杀奴才了。主子在皇上心中比孝诚仁皇后还金贵。”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李德全的手走出去。外面备好的肩舆,我却止住了脚步,问道:“阿哥们呢?”李德全答道:“皇上下旨,阿哥们不得擅离驻地。主子不会遇见的。”我松了口气,就让他们只记住我美好的样子吧。

见到胤禩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呆呆望着他,我想记住他的模样。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一夜,他憔悴得不成样子。我真想记下那个梅花中风清云淡的阿哥,塞外那个勇武矫健的巴图鲁,贝勒府那意气风发的新郎。而今我却只能记下这个伤心失意的,背负着奇耻大辱的男人。他的嘴角着,猛然间把我抱在怀里。他的手臂都在发抖,冰冷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颈间。我嘶哑着说道:“我不配你这样抱着了。”胤禩抱紧我,说道:“不。是我无能。是我不能保护你!”

奴才们早都退下了。胤禩拉着我手往内间走,伤痛使我举步维艰,冷汗浸湿了我的内衣。胤禩轻轻地拉开我的袖口,乌青的伤痕着他。他解我的衣服,我却抱紧自己,哭道:“不要!”胤禩说道:“我要了消肿化淤的良药。我给你上药。”我依旧躲闪着,胤禩放下药油,说道:“我叫侍书给你上。”

侍书进来了。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惧。我没有叫她上药,却叫她找出了去年胤禩生日的那身蓝色的短袄与长裙。我命她为我梳了妆,点了胭脂。然后从后面走出了屋子。侍书不解,跟上来。我扶着她的手,费力地走着。想是阿哥们都被禁足的缘故,这里不见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