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出去了嘉玢,你收拾收拾也快点出来吧,放心,那群不长眼的流氓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我们都在位子上等你。”说完,就只剩下徐静华远去的脚步声了。

想通这些,张嘉森就又开口了,“你也无需特地去跟这位林小姐请教,左右泰戈尔先生还有大半年的才会过来国内,时间也足够你复习英文了,你现在开始好生练习就好,我会给你聘请口语老师的。对了,你那个好姐妹徐小姐和方小姐不是都在英语国家留的学吗,你平时还是可以向她们请教的。”对于玢玢的好姐妹,张嘉森还是放心的。那个徐静华虽说被称作是上海交际场上最瑰丽的花朵,但是他观察过那个姑娘,进退有度,也不轻易和哪个男人真的亲近,至今他也没有听过那位徐小姐跟哪位公子传出过什么花边新闻来。这是一位非常懂得爱惜自己羽毛的聪明小姐,虽然混迹交际场,却是最审慎严谨、洁身自好的,这样的女子,是绝不会轻易的行将踏错的,玢玢跟她走得近,他反倒是极安心的。

“咦心怡,你认识桑小姐啊?”葛正安一脸好奇的问,眼睛却不由得落到了桑采青的身上,她的身上,有古典的文雅,优美,只在偶尔的一个眼神里头,又透露出几丝的不驯服的野性。见过桑采青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赞她一声漂亮的。

从北平到了上海。

6小曼似乎也陷入了那段美好的回忆中,她原本在学校过的这样的开心快活,兴许念完了书还能再留个学,这样她就不会在心里存着一个这样的疙瘩了——现在的名媛圈里头,甭管学什么管不管用,哪个没有出个国渡上一层金啊。可是,她这样完美的人,却因为父母十分看好王庚,因此自己必须嫁给他,才留下了这样一个缺憾。在这一点上,她一直深觉遗憾,输给了那群远远的不如她的人。

“没想到临了要离开北平的时候,我们才能再见上这一面。”徐志摩看到张嘉玢兄妹就立刻热情的打招呼,“想来这位就是张君励先生吗?您是真正的民主斗士,我仰慕你已久了!我姓徐,徐志摩。”张嘉森字君励,嘉森终归还是亲人间的称呼多一些。

张嘉玢看了一眼明显兴致缺缺的少帅,敷衍着回道,“到时候再说吧。”

这个方少陵重活一世看起来还是舍不得采青姑娘的,难道是又一次被甩啦?真是太可怜了。张嘉玢的八卦细胞在自己脑补的时候被充分的激了,“少帅啊,其实我们早在四年多前就见过面的,不过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罢了。”

“可是卢少爷哪里是那么好打的?也就没几天的事情,卢少爷就领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兵,上了荣记大舞台,拿枪顶了黄金荣的脑袋把他直接绑家里去了!”

话说来说去,方少陵那都是被方老爹鄙视的命!方少帅心里腾地起了一把的火,火气直指那个张嘉字号的老板,张嘉玢!

哟,原来老蒋已经拜过师门了啊,张嘉玢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报了这个新闻,那个姓蒋的脸面可是要挂不住的。你们主编现在连青帮收徒弟的新闻都同意上报纸啊?”青帮的大佬们一年得收多少个徒弟啊,这报纸报的完吗?

抬了抬手止住了笑声,方少陵站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了,“老板娘,聪明点办事吧,不懂的话,以后我的兄弟会很愿意过来教教你的。”

现在时值新旧交替的时候,各种旧式豪门,新式贵族的齐集上海滩。喜欢新潮的上海,陪在男人们身边的,多是新式太太或者姨太太。旧式的太太会给家里算钱管账,新式太太们可就受不得这样的铜臭了,她们更喜欢的是舞会、麻将,还有花钱。银钱自然是计较的,可是这些人里出嫁前可没有受过“管家”的教育,她们兴许可以通好几国的语言,可是对于账务这些东西却并不精通,更别提里头的那些个约定俗成的“猫腻”了。可是这样的家庭每年的开支却绝不小,基本可以算是一个小型的“企业”了。

但是,如今去阻碍老蒋的“上位之路”,也有些行不通。第一,张嘉玢有些自知之明,她虽然是知道一部分的近代历史,但是真的要论到影响到那样的“大”事情,还是太困难,也不实际了。第二,就算如今贸然的灭了老蒋,可没有老蒋,终归还是有别人会上位的,到时候那样不能预知的事情或者人物,就更加的不可控了。

是啊,上海见。

莫尔纳尔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修烹饪课?很多女生都是在修习家政课,能在理论上了解东西怎么做就可以了啊。家庭的女主人,只要懂得怎么正确的指挥仆人帮佣怎么制作点心就行了,何必事必躬亲呢?更何况是自己本身就并没有这样的天赋的那些人。你是太较真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比较有烹饪天赋,自己很有兴趣才学习这一门课的。但是,你看,我明显是误会了。”误会你有烹饪的天分了。

她还有她的生活。每天早晨,她七点钟起床,跟着哥哥慢跑四十分钟,然后八点的时候共进早餐,再然后就是各忙各的事情了。张嘉森是个很尽责的哥哥,除非是出差或者有推脱不开的事物,否则他一定都会坚持陪着妹妹吃早餐和晚餐。晚餐一般时间比较晚,七点半到八点的时候,所以他也经常赶得上。跟妹妹聊一下最近的心得体会或者新鲜事,不管是学校里的,学校外的,附近社区的,或者是国内外的时事政治,他们都很聊得来。张嘉森也不止一次的觉得他实在是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不把玢玢带来德国,估计他一个人也会觉得很孤寂的。玢玢对很多事物都很有独到的见地,实在有些出乎人的意料,可惜不是个男孩子,不然以后一定大有作为,绝不会在他或者四弟之下的。

不过也没让张嘉玢纠结太久,二哥张嘉森就来信了。

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方家大小姐方心怡,业余的爱好是马术和射击,当然,这也是她哥哥给她布置的“必修课”。连带的,一向最是“娇小姐”的徐静华,和张嘉玢,也顺带的被培养了这样的一门兴趣爱好。

在出去的过道上,徐志摩突然上前几步,就像是在跟朋友攀谈似的小声的在张嘉玢的耳边说话,“没想到张家小姐还挺喜欢出来玩的,只是不知道远在宝山的伯父伯母知道不知道呢?”后面一句说的时候不免带上了一些威胁的意味了。

外面的声音似乎是要进来女洗手间了,男人的眼神愈加锐利,张嘉玢几乎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却是咬了咬牙,果断的直接走进了隔间,并且很乖巧的关上了门。再笨也该知道了,估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为了要躲外头的那群人才躲在女洗手间里头的。

徐静华“嗤”了一口,“那可是上海滩头一家歌舞厅,一个晚上光是听听歌吃吃酒,没有三五十快大洋下不来!我听苏珊女士说的,这个歌舞厅在美国也是有的,她念大学的时候也去过,在国外那可不是只有老爷们儿能去的地方!”再端庄的淑女,其实都有一颗火辣辣的叛逆的心脏。

方心怡又是得意的一笑,“那位采青姐姐一来,我娘也是好好的招待,待她就像是‘儿媳妇儿’一样的,还是照旧的住在我家主楼上,我娘跟她说了,她是中意她做媳妇的,只是不知道她习惯不习惯做咱们家的媳妇。哎,咱们家的媳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张嘉玢立即附议,“就是说啊,都民国了,都新女性运动了,我可不要回过去过日子!我相信,这么想的人一定是大多数的。”想了想,又说,“二哥,那现在算是有皇帝吗?咱们现在算是什么‘朝廷’的人啊?”

虽然指的是秦氏,但是老家族,就算是妾室的不好,终归是要算到丈夫头上的,所谓的古语有云“夫为妻纲”,说的就是这妻子做的不好,责任是丈夫,因为这是丈夫这个表率立的不好,没管教好妻子。秦氏虽只是外室,但是到底也算是大哥的女人。面对着姆妈明晃晃的迁怒,张嘉玢还是硬着头皮应道,“姆妈,你没看我最近在长个吗,看,都比原来高了一小截了!我同学也都这样,一长个总是要瘦一些,都夸我瘦一些好看多了呢。”这句是她的心里话,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人不想瘦啊!原本的苹果脸嘟嘟的也看不出什么型,估计徐大才子就是被她的“苹果脸”吓走的。现在好不容易的,终于有了些型出来,稍稍的有一些清秀佳人的意思了。

张嘉玢点点头,“那个姑娘虽然一身的旧式打扮,却绝不是柔弱的菟丝花。一看那眼睛就知道,她的野心和很多男人一样,她不会是甘心于后院的那种人。她是一定要和男人比身站在一起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