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提议很快也不了了之了,张嘉玢表示自己是来德国求学的,不是来养身体的。并且,纳西太太的手艺也很不错,她很满意。

政局如今还是很不太平,比之去年的时候更甚。称帝没多久的袁世凯年中的时候尿毒症死了,北洋军阀这回算是群龙无了,各地各个派系都要夺权,谁也不愿意轻易相让,撕来杀去的,也没个安定。近来哥哥呆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少,经常外出打仗,教方心怡同学总是忍不住的忧心。而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个采青姑娘也不大来上海烦她了。听流云姐姐信上说桑采青在青城跟大才子萧清羽来往密切,还和萧清羽家里一起合作生意来着,听说做的还挺好的,被人交口称赞的。而沈家的流年少爷却连着做了两单赔本买卖,沈家伯父对儿子几乎都是要失望了,如今对于桑采青这个“干女儿”却更是看重了。方心怡不知道哥哥知道不知道现在的这个状况,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成天朝夕相处的,绝不会只有合作生意那么简单。她看到哥哥近来愈加的沉默了,可是也奇怪,哥哥并没有去青城找那个萧清羽或者桑采青的不痛快。

张嘉玢就知道徐志摩这人最容易得到小少女的好感了,不过她也不乐意背后放人暗箭,毕竟徐志摩除了对待妻子确实是品德缺失,对朋友却没有什么可以被指责的。不过提起徐志摩,张嘉玢也懒得有好语气,应付的说,“我觉得那天来的都很不错,可也没看出来那个徐章垿有什么特别值得提起的。”

舞女?什么舞女啊?大叔,您觉得就我这资质还当得起舞女啊?您真是怪看得起我的!您如今这是愿意包养我的意思吗?不过此时张嘉玢哪里还愿意否认啊,她恨不得就让这个男人就这么误解得了——能跟流氓混混搭上的都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她哪里愿意别人真的知道她是谁?这事情若是教自家大哥知道了,被打包遣送回宝山老宅还都算是轻的了。

徐志摩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精力去观察张嘉玢的,他正找机会跟徐静华套近乎呢。徐静华身上有他喜欢的很多的优点,长相漂亮明艳,行事利落洋派,并且也不拘小节。不过他也仅仅是欣赏,他享受这种男女自由来往,特别是跟这样的漂亮的女人,并不是真的要展出什么,也许仅仅只是一滴半点儿的那种小暧昧。

英租界那边的西藏路上新开了家黑猫歌舞厅,这算是上海滩歌舞厅头一家了。七姨娘下午的时候在牌桌上头就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了。跟她总是一起打牌的那个太太那牙咬的那是杠杠的响的,“说的那么好听,是什么新式男女交朋友跳舞的地方,哼,那龌蹉地方当我不晓得啊,还不就是换了个样子的窑子吗,还非要立个什么牌坊!真是不要脸”李太太已经憋气很久了,自从黑猫歌舞厅一开,像是李先生那样的那群最是“赶时髦”的,天天都去那里报到。说的好听是去听听歌,哼,谁不知道黑猫歌舞厅出名的地方还在养了一大批的漂亮舞女陪男人跳舞啊!

徐静华“哦”了一声,扭着跨上前两步,“你确定你吃多了,会有我高?”张嘉玢是完全的南方“品种”,而徐静华的父亲是北方人,而徐静华也遗传了身高这一优良基因,比张嘉玢妥妥的高上半个头,并且育也比张嘉玢“完整”的多,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是很有些凹凸有致了,“其实你也不算很矮啦。”这安慰真是木有诚意啊!

看着立刻就笑开了花、止不住的兴奋起来的嘉蕊,张嘉玢想,姆妈那边怎么拖着不让她给妹子说亲呢?

一开始以为只是个小纷争,哪里知道又来了那么多派系的军阀都觉得这是一块容易进口袋的肥肉,谁都想要过来分一杯羹,来的人多了,自然是不够分的,互相间也说不上是谁让谁的,就又打了起来,一直从这东边都打去山西了,越打越远了。方家的地盘一直是在福建一带,算是闽系的,跟传统的北洋军阀,直系、奉系,甚至是皖系、桂系相比,也还是多有不如的,并不算是传统的强势军阀。不过凭了这几年的不断的小鱼吃虾米,军备和势力倒是越的强了,把整个福建的大大小小的派系倒是统一到了一起,方少帅虽然性格桀骜,在大事上面却是难得的既有魄力也懂谋定而后动,并不冲动行事。

“哥,嘉玢问你话呢!”方心怡拍了拍哥哥的手臂,真是的,吃个饭都会走神。

想着这些,他又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了方心怡的那个同学,张嘉玢。这姑娘长得只能算是清秀,眼睛还算有几分的灵动,鼻尖也小巧可爱,但是在见多识广的方大少面前,还远远称不上是“漂亮”。相对而言,那个叫做徐静华的倒是还有几分艳色。不过,她们都比不上采青,采青的漂亮,人所公认。

方心怡一听这脚步就基本猜出了是谁,脸色一点不见好,见果然下来楼的是桑采青,就不耐烦的说,“就算是吃龙肉看了不舒服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好胃口了。”说完,狠狠的剜了一眼下楼的桑采青,她有什么资格住在主楼二楼的客房里?照理,她就该住在后面那栋洋房的,那里住的就是守卫的警卫,仆人,还有方老爷的两个妾室。

车子慢慢的放下了度,正好停在了张嘉玢的边上,“上车。”

“那她们两个联合着一起欺负静华要怎么算呢?”徐太太有些怒意,以往只要是抬出徐厅长的名号,去哪里不是顺风顺水的?谁不赔上笑脸立马拍马认错的?哪里有个敢这么跟她对着干的。她身边的徐静华同学配合的装起了可怜,“妈妈,她们两个串通着欺负我,我只是想劝她们一起感恩主来的。”

几句话,捧了张嘉保,同时最重要的,也是在暗暗的在跟张嘉保讨“权利”,有别于小妾的权利。这一年多的时间,七姨娘秦玉一直一个人在这上海的宅子里,自认自己模样和交际应酬能力都是能胜人一筹的,平时在仆人面前也一向的以夫人自居,平时跟着张嘉保出去也是以女伴的身

“你哥哥没有未婚妻什么的吗?”想了想,只想出这样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中西女中确实是上海滩第一的女子贵族学校。张嘉玢由着自家二哥领着进了校门,所有来报导的学生大多都是由小车送来的,少数才是黄包车拉着送来的,也让张嘉玢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年代的上海滩小车已经如此普遍了?不过能进中西女中的确实也只有有钱人,女中一年的学费几乎就是上海滩一个普通人一年的收入总和,这其中还不包括学生们兴趣活动或者绘画音乐时候花费在购买材料及聘请校外老师授课的钱。

她记得后世自己的祖母家原本就是南浔那边的资本家地主,解放那会儿因着故土情绪祖母的父母一直不愿意离乡背井,故土难离的因此一直都不同意出国,以至于后来家里被抄了好几次家,有事没事都抄家,最后那所传说中宏伟的院子,也被一把火烧了。她的情操没有多么伟大,只希望待到那个年份,能跟历史中一样,张家一家人远远地避开对于他们来说的那场“灾祸”,去到哪个安定的国家把家暂时安下。

待到老师到了以后,张幼仪就有些无语苍天的自卑感觉了,她是真的需要补课!她上辈子确实是上过大学,但是英文也就是应试的四级标准,而且还是很久没有用过的。而那中西女中的英语水平实在是让自己自卑惭愧了。不就是个中学么,犯得着还要什么全英文授课吗?开口才说了两个长句,就被老师从音到停顿都批驳的体无完肤,自信心十分严重的受挫了。

第二天早上,看着二哥和四哥相携而去的画面,张幼仪心里倒不会担心忐忑了,反倒是觉得两个哥哥的背影靠在一起真是显得无比的“和谐”啊。那徐志摩最是自以为是了,自我感觉那是好的那是不得了的,他最最不屑掩饰自己的那些个负面情绪了,所以如果是个陌生人或者是家信夹带着“未婚妻的照片”的话,他当时当刻一定会忍不住的真情流露的表达自己最深刻的感受的!至于怎么“制造”这份家信,相信四哥在浙江都锻炼了这么些时候了,不会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的,对吧?

果然,周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角稍稍的有一些愉快的笑意,不过很快又摆上了样子,说,“你是嘉蕊生母,你知道的我也从不刻薄那些,你多关心些嘉蕊也是应该的。等忙过这阵子,我就好好的把那些个来求亲的帖子好好看看,到时候你也可以一起来看,喜欢哪个到时候可以告诉我就是了。咱们张家的女儿,如今可是不愁嫁的很。”

张嘉璈却摸摸妹妹的头,“若是等玢玢这样念完一圈子的书回来,哪里还有好少年等着呢?”有家底的家庭哪个不是早给儿子娶上了媳妇的?很多投机的人家是有把女儿培养到二十多岁慢慢的读书的,但是到了那个时候能匹配的男子也多是“二婚头”,或者是老家有原配的,却又想要娶个新式太太的了。那些个事业有成了的男人多都有些岁数,且都二三十岁了的男人怎么可能老家不先娶亲?那样的又怎能够匹配我这冰雪可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