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嘉玢立马利索的回答道,“是啊老板,人家我姓葛,叫葛冰,冰清玉洁的冰,您可别记错了哦。我那朋友刚刚从江苏过来的,上海话还没有练标准呢,您一定是听岔了。”

索性这么想的不止是张嘉玢一个,徐静华在位子上坐下后施施然的说道,“表哥,姨妈要是听了这话一定会难过死的,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表哥你在美国什么都没干,就光记得去歌舞厅玩了。”

七姨娘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眉头就不由得蹙起来了,哎,要知道张嘉保其实已经连着好几次晚上不回家了,说是陪着生意上面的朋友听歌去了,想来也没上什么好地方,一准儿也是去了那儿,没准儿就是被谁迷上了!那些个舞女的本事,她可不敢小瞧了去。

方心怡也抱着手臂过来,一脸的严肃神情,出口的话却比徐静华更加的直截了当,“嘉玢,你这是几斤了啊?”

当然,巴结哥哥们的脚步也不能落下——只有傻得才不懂得为自己谋划。记得张幼仪后来被徐大才子逼着离了婚,哥哥们貌似也没有多生徐志摩的气,反倒是一个悔恨痛失佳婿一个告诫她要“守节”,五年不能和别的男人走近了。这个状况几十年后生在红旗下的张嘉玢不会懂,甚至觉得这家人胳膊肘往外拐,一点都不懂得护短,实在难以理解。但是,生在了这个时代的张嘉玢却有些懂了,特别是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有时候家族利益是高于个人利益的。她享受张氏家族给她带来的生活的富贵和各种便利,那就也要担上这样的责任。没有谁对不起谁,她的哥哥们也并不是真的心偏到了外边,只是到了后来,徐志摩的名字,也确实是挺管用的罢了,仿佛可以洗去很多家族陈旧的铜臭。

还有就是一些童鞋建议我还有很多别的民国男可以选择的。那啥,民国好男儿有几个啊,但凡是数得上号的有名有姓的都是那个德行啊,但是你看社会舆论讨伐他们了吗?那时候是新旧社会交界,对男人这方面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啊。而难得的一心一意的,我怎么能够把仅存的好男人和幸福女人拆官配呢?当然,关于好男人的看法,我们现在的眼光和那个时代的看法应该是截然不同的吧。

方少陵回过神,见一桌子人都看着自己,也不尴尬,只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单叫名字不自在的话,就叫她采青小姐吧,反正平辈间私下里,也不需太多的讲究。”

而现在,这位娇蛮小姐终于教方少陵自食恶果了。他脸色冷了下来,也放下了筷子,严厉的说,“方心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连对客人的礼貌也不知道了,还要我现在教你吗?采青是沈伯父家的女儿,是我的朋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一句话直接否决了方心怡一直对桑采青“奴才”身份的判定。

还不就是仗着哥哥喜欢你!一想到这里,心里又更加的不舒服了,宠溺了自己十几年的哥哥,就这么被抢走了,换哪个姑娘心里也不好受,重点还是被一个自己极度不对盘的女人给抢走的!

方心怡的家在法租界靠近英租界的地方,住处是两栋两层的小洋房。大门口进去就是十足的军阀派头,两边两个穿着军装的警卫,张嘉玢自然也没有什么“请帖”可以出示,于是就报上大名,然后等着顺利通行了。

方少陵扫了一眼徐静华,盯着她的眼睛问说,“都是她们两个在无缘无故的欺负你,你什么也没做?那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

大哥啊,你亲生的儿子女儿还在宝山老家呢,你爱管教孩子挥父爱就去管教他们去啊!不过张嘉玢是不会这么去跟自己哥哥这么说的,这样多伤大哥的“慈父”的心啊,“大哥,今天的事情不是我主动挑事的,起因主要是那个女同学侮辱了我的宗教信仰么,我才奋起反击的。我以后会注意更加的淑女的,努力不跟泼妇多加争执。”

方心怡愣了一下,然后又了然的笑开了,“哎呀,嘉玢,你不会没有见过我哥哥已经就迷上了我哥哥吧?哎,我哥哥那么优秀,你会喜欢上他其实一点也不奇怪的啦。我哥哥现在还没有太太,也没有未婚妻,连个小妾通房也没有的,洁身自好着呢,你放心了吧?要不要等哥哥从青城回来后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只要一说起哥哥方妹纸就是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张嘉森和张嘉保在书房里头“促膝长谈”,外头张嘉玢也在管家太太朱阿姨和女仆的帮助下把房间整好了。七姨娘虽说平时在张嘉保对外应酬的时候充着太太的门面,上海滩的老爷们都喜欢带着能带出门撑门面的新式太太在外头应酬交际,这也算是男人的又一种“面子”。可这一向要风得风的七姨太太如今对于“小姑子”却难以摆出嫂嫂的脸——她才自来熟的上去热情的打了个招呼,那个小姑娘就冷淡的对她点点头,然后吐出一句“七姨娘这边的事情我会让朱阿姨帮我处理好,你先回去房间休息吧。”一点当家太太的谱都不让她摆,直接把“姨娘”两个字往前头一放,身份明确了事情料理好,真是要气死她了!听听这小姑奶奶的话,好似这初来乍到的小姑奶奶才是这房子的主人!(其实你也真相了,没有出嫁的姑娘,亲哥哥家就是自己家啊,而且这位“小姑奶奶”确实没想把你当“太太”,她可是有了大嫂的人。原版的张幼仪就是很懂得大房和姨太太区别的,那就是主子和奴才,想以姨太太的姿态跟她摆谱,别想了。)

九月份的时候,二哥张嘉森特意从北平赶回来,说要送张幼仪去上海上学。想着前晚小妹张嘉蕊的请托,二哥来时张幼仪就说,“二哥,三妹和小妹都是到了入学年龄了,她们也想上西学的。你看?”

果然,她的亲亲二哥就说,“玢玢喜欢读书就读书去。我早先看玢玢还是小女儿心性,向来也更喜欢母亲教导的相夫教子的一套,想着还是早些嫁了对你更好。如今看来是我想岔了,咱们玢玢也是新女性,怎么好那么快去做别人家媳妇的?”

两天后,父亲就接到了二哥的电话,之后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特别是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张幼仪,更有一种奇妙的“便秘感”。母亲倒是更直接,再下一天吃过中饭后,叫几个姨娘不用再伺候了可以下去了,然后就语重心长的说,“徐家少爷这门亲事不错,你回头可别听你两个哥哥瞎起哄。感情都是婚后慢慢培养起来的,我和你父亲成亲之前就没有见过,夫妻夫妻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看这不就顺顺当当的过下来了?喜欢啊爱宠什么的,都是和那些个姨娘的事情,可别白瞎了身份。”

张太太周氏可不吃这一套,“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怀上了你大哥哥了,现在不是也都好好的了?如今都已经让你出去野了这么几年了,还不满意啊?要我说大家小姐就是应该拘在闺阁之中的,心思才不会野掉么。我是辩不过你的几个哥哥,才心软放任了你这么几年,现如今,你可要给我好好的听话好好的学些真该学的!老爷,您说是吧?”

“玢玢,不要任性,女孩子还是要嫁个好人家才是最要紧的。”张嘉玢是张幼仪的名,幼仪是小字,在外头上学时候用的,家里人总是喜欢亲昵的叫她一声“玢玢”,“总之四哥是真的帮你看好了的,这个青年今年将要在浙江一中毕业,以后打算来上海念大学的,是个真正有才华的青年,而且他的家世也算配得上你,你以后去了浙江也是做少奶奶的,不会受苦的。”如今像是这样的家世又好自己又肯努力上进,一表人才的青年还真是不多了,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徐家这一代虽然还没有什么冒尖的人才,但是祖上却是有着很好的底蕴的,再说如今他家姻亲里头有几个就在政府混的很不错的,排第一的就要数徐家少爷的表叔,沈钧儒。

这真是一个渣男虐圣母的故事!张嘉玢愤愤的甩下手边的书,原本因为无聊才翻看下民国时候的名人小记,没想到却翻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姑娘,张嘉玢,小字幼仪,徐志摩的前妻,也是民国第一桩开明离婚案的女主角。这姑娘在和徐志摩结婚后以至离婚后,都是各种的被虐又各种的圣母,简直就是杯具加餐具的结合体,实在是叔叔忍了婶婶都忍不下去了!

张嘉玢却看着三人红黄绿的打扮一时间有些无语了,哎,你们可知道,后世还有一种公共设施就叫做“交通信号灯”,红灯停,绿灯行,黄灯请等待她们仨今天是不是也太有默契了一点啊?

三个姑娘穿的各有千秋,打扮都是一个个的合格了,可是在骑马这个学问上头,也就方心怡可以算是过关的,如此,总是觉得自己比较“弱势”的心怡同学终于成功的反击了,循循善诱的教导两个更不如她的同学。

“心怡,你这是故意的吧?”不很优雅的揉着酸痛的屁股,徐静华忍不住的抱怨,“这实在是太累了,也太辛苦了,实在是不适合这样淑女的我了。”她属于初学,可就算是选了一匹温驯的滇马,还有专人帮忙牵引着,这一颠一颠的颠上一个多钟头也确实是有些要人命了。

张嘉玢虽然也一样全身不得劲,不过也还是愿意继续学骑马的。不说骑马骑得好了那样子叫一个英姿煞爽的帅气啊,只单说后世能有一匹自己的马,并且能经常溜溜的那可都得是一等一的有钱人啊,自己如今能有着机会自然是不愿意轻易放弃的。更何况,中西女中没有体育课,自己平时也确实缺乏体育锻炼。在这个乱世之中,身体素质还是很有必要努力的提高的。看看自己和静华骑的很有些缺乏气势的滇马,再瞧瞧骑着高头大马的心怡,实在是很有些奋的动力的。

方心怡十分愉快的看着叫苦不迭的徐静华,说,“先休息一下喝点水,等下咱们去练习射击吧。静华,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点防身的东西可不行啊。”

“哼,我自然是有护花使者会愿意保护我的,哪里需要劳动我自己出手那么粗鲁那么辛苦啊。”虽然嘴上是这么骄傲的说的,可是徐静华的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地同意了方心怡的说法,靠什么也不如靠自己更加的管用啊!反正,技多不压身。后来,练就的这一身好枪法也成为了徐静华骄傲的其中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