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我与鸢儿声名也好不到哪儿去了,不差今日这么一出了。”舒凝眼眸中闪过决绝。

“乔伯,您同我说说吧!”谨欢撒娇着恳求,又打起苦情牌,“乔伯,您也知道姨娘和小姐是个什么性子,若是没能完成她们交代的任务,那动辄便是打骂,看在我是您未过门的儿媳的份上,您就告诉我吧。”

谷睿知道柳云初这是同他打着太极,心中微恼,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道:“你应当知晓宴会后,是五殿下送鸢儿回府一事。”

“记恨?臣女与殿下不过是不相熟的陌生人,并不值得臣女花心思去记恨。”柳云初冷嘲,心中恨不得将面前人碎尸万段,方才能解气。

柳云初不置与否,转身含笑对着宁婕道:“婕儿,方才多谢你的维护,这黑牡丹便送给你了,权当是谢礼了。”

“众人皆道柳小姐是最知礼的,今日不过因我一句猜测便出言伤人,可见平素的知礼怕是装出来的。”庄妍今日还一副抹黑柳云初的模样。

“主意倒是不错,赏东海明珠一对。”太子当即赏赐了温宁,也是想借此分去些柳云初的风头。

“愚见!”柳云初冷嘲。

又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就是想让姜侧妃生疑,最好是暗中寻她麻烦么?可太子府后院的女人,哪个又是简单的角色?故而柳云初完全不担心被姜绮音嫉恨上,然谷鸢想置身事外却没那么容易。

程骁原本就算不得是好脾气的,本来还顾忌着在太子府不敢太放肆,这会儿让柳云初彻底激怒,竟然动起武来。

倚月知道小姐若是天冷,那便是睡不足的,可谷鸢却想吵醒小姐,倚月自当不客气地回嘴:“没瞧见小姐正在小憩么?”

“小姐,可要让奴婢替您将她拦了去。”青菱看着柳云初皱眉,柔声道。

白梨棠立即上前,用筷子给太子夹了好些爱吃的菜在碗中,又盛了一碗汤,放在边上让它凉些。

“这舒姨娘再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妾室,我这个做嫡女的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等雨停了,倚月随乳娘去库房挑只上好的百年山参,给香凝苑的舒姨娘送去,务必让她好好养病!”柳云初淡笑着吩咐。

婆子打开箱子,里面果真有一条大红被面,绣着福字的棉被,舒凝瞧着便喜欢,忙让彩青彩霞替她将床上的被衾换了下来。舒凝拉着舒夫人说了好些体己话,小厨房将熬好的参汤端了过来,舒夫人、舒凝、谷鸢都喝了好大一碗,顿觉浑身舒畅不少。

柳云初像是被蛊惑了般,真当将手伸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清凉的触感,吧嗒一声,扣上了!入眼便是,皓白的腕上戴着一只外观精致的手镯,柳云初有些不解的瞧了晏少谦一眼。

“本小姐便是理,况且这买东西素来都是价高者得,想来你这般寒酸的模样,应该也是没多少银子,还是早些将这东西然给我,省得丢脸了。”程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将柳云初奚落了彻底。

柳云初说的,舒凝自然也清楚,可是她就是看不管柳云初神气的模样,这才会堵在这儿,可她一脸如临大敌,对方却施施然走了,毫不将她放在心中,足见她败得彻底!

“如此也好,本殿也只是奉父皇之谕替你讨回公道,自当没有插手柳府府中事务的道理,你只管审讯,本殿定会给你做主。”晏少谦摆明姿态,不再多言。

舒凝心中微凉,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柳云初会冷静应付,如今面对二皇子的质问,她的夫君却选择将她推出来做挡箭牌,心念成灰的感觉莫过于此。但,她不能就此倒下,她还没有斗败柳云初,她还没有坐上正室之位,她还没有见到谷鸢成为未来皇帝的宠妃,她不甘心!

“哎哟喂,痛死我了,杀人了啊!柳府嫡出小姐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了,谁来给我们一个公道啊!”那高些的婆子死命的叫唤开来。

倚月嘴皮子早就痒了,只是碍于众人在场不敢插嘴,如今见柳云初让她说话,当即便振奋了,道:“夫人一年前亡故,小姐向书院请了一年的假,在府中为夫人守灵至七月,大门都不曾迈出一步,故而与你相遇相恋是妄谈;我性子不似琦月姐姐沉稳,因而小姐鲜少带我出门,故而你这说辞也是不对;小姐虽习字,可算不上喜欢习字,不过是看中习字能静神的缘故。至于后边,错得便更离谱了,我家小姐对天香阁的胭脂过敏,故而平素用的胭脂香料都是青菱自己调的,如若不信,大可去天香阁问上一问;锦缎庄的绢纱曳地长裙虽美,可我家小姐却同宁小姐一般,偏爱箭袖装和骑射装,这是圈中小姐都知道的事情。”

舒凝饶是想阻拦,可也拦不住谷鸢张口便出的话语,许廷宇本就对她有几分不满,见她又百般讽刺,纵然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想要讥讽几句,却被柳云初抢在了前头。

赵萦何人?其父乃国子监祭酒赵铭清,门生自是不少;其夫当今丞相董凛,颇得圣上倚重,谁敢不给她面子?赵萦能来,也是皇帝授意丞相,让他能给柳云初一个体面,也算是全了他想替亡友护着唯一血脉的心思。然赵萦虽是来了,可也是个傲气的,若非不是柳云初对了她的喜好,她还真不会开这个口。

“我不盼着她好?”谷睿咬牙反问,复而怒言,“她情郎都找上门了,还能有假不成?”

“云儿,生辰愉快。”宁婕笑着恭贺,从身后的丫鬟红缨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递给柳云初,解释道,“这份是我私下送你的。”

“早先我便同你说了,皇家的事议论不得,我费尽心思才说服你爹爹将筹码压在你身上,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便显摆起来,若是让御史听了去,再奏上你爹爹一本,你这条命便是你外祖出面也保不住!”舒凝虽被谷鸢的愚昧气得险些癫狂,却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告,毕竟这并不是意气用事便能解决的。

倚月立马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朝着柳云初泪眼巴巴道:“小姐,奴婢只是关切一下嬷嬷罢了,绝对没有多嘴的意思,你可莫要再责罚奴婢闭门思过了。”

待婆子押着谷鸢出了房门,舒凝有些无奈的叹气,厉嬷嬷上前,替她揉按起额头,舒凝的眉头才舒展了些。

柳云初昨日服了药,果真好了些,也未做梦,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宁婕见此,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同她讲了些许趣事,哄得柳云初欢笑片刻,又将晏少谦同她说的话带到,让她莫要忧心。

宁婕见到柳云初却也是被下了一跳,原本红润的脸蛋瘦了不少,更带着几分惨白,丝毫看不出先前健康的模样。多话未说,直接让大夫替她号起脉来。

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记颇为温柔声音响起:“小姐,奴婢能否进来?”

晏少谦出了望江南便直奔皇宫,当值的守门人见来者是晏少谦,颇为恭敬地将他迎进宫门,晏少谦也未停留,直奔皇后的凤仪宫去,未经通传便轻松入了内殿。

何芷芸原本是想躲在厢房中借此避免尴尬,如今见得心仪许久的五殿下突然出现,更是为她出头讨回面子,便想着见上一见,若是怜其处境,向圣上求情免了她的责罚,那便是最好不过的。

“柳小姐今日能赏脸来,我们姐妹几人也是高兴的,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以前不懂事,都闹了不少矛盾,今日不若都揭过了去,如何?”谢如霜一番鼓动,倒是做足了和事老的姿态。

“不知是在哪位孙小姐身侧服侍的。”柳云初倒也不是见凩雅的面带倨色而故意为难,只是她真当不知。

谢如霜到了正厅,见到了坐在杌子上的何府下人,那人是何芷芸身侧的二等丫鬟佩瓷,嘴角扯出一抹客气却疏离的笑容,开口寒暄道:“你家小姐近日可还好,我原本想着去瞧她一番,然身子却不争气受了凉,不得不在家养着。”

舒凝心中一个咯噔,不明白柳云初为何就识破了她的打算,然柳云初并未给舒凝和谷睿应对的时间,直接命丫鬟搬了张椅子给谷睿。

晏少谦见此,才挂起了招牌式的笑容,自书法的来源历史侃侃而谈,一时间柳云初竟然也听痴迷了去。晏少谦偶尔瞥见柳云初那副入迷的模样,与平素运筹帷幄的模样截然不同,倒是多了几分可爱之态。

“还是宁小姐有见识,虽为武官之后,可也知晓国子监隶属我朝第一学院,又怎么会随意任命夫子,宁奕倒是养了个好见识的女儿。”少年依旧是暖如三春的笑容,转向郝小姐的方向,却带了几分凌厉与肃杀,“我既敢如此说,自当是确有其事,难不成郝小姐这是怀疑国子监的公正?”

听闻这话,柳云初心中乐开了花,谷鸢的表现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只是她此刻还要维持她“好姐姐”的模样,还真不适合开怀大笑。

舒凝很聪明的将剩下的话隐于唇间,然谷睿仍旧是懂了,自当也是对她的话多了几分考量,沉思良久方才道:“倒是爷考虑不周了,往后爷会多让你带着鸢儿出席些宴会,你们好好表现,多结交些贵女。”

“父亲,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左右我不过是孤身一人,父亲如花美眷在怀,功名利禄在手,真要拼个鱼死网破,我自然是不怕,只是父亲却是不敢与我一赌?”柳云初毫不在意谷睿的威胁。

“众卿如何看?”皇帝久未下定论,反而问起朝中众人。

“嗯,还算不错,不枉我教导一番。”男子微微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书生面色涨红,未料到柳云初竟然如此善辩,没能替何芷芸出气,反倒将自己折了进去。无奈之下放言不与女人一般见识,便低头快步,匆匆离开了酒楼,倒是惹得酒楼哄笑一阵。

“就知道是你爹的主意,不过就是想借你的婚姻给他的官途铺路么?”宁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见十分生气。

谷鸢抬手欲扇倚月耳光,没成想竟然有人先她一步动手。谷鸢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伴着阵阵耳鸣,好半晌才明白柳云初这是为了一个丫鬟扇她耳光,当众给她难堪!

柳云初是习过武的,愤怒之下的手劲更是不言而喻,何芷芸就这般被扇“晕”了过去。众人都偏颇起来,纷纷维护之,对柳轻依身份与柳云初教养更多非议,柳云初更是恼怒,欲上前将何芷芸摇醒,偏生何初珊在旁哭言控诉柳云初,众人推搡之间竟将柳云初推着磕到了假山上,额际当即流血晕厥,此事方才作罢。

“小姐右肩的伤口太深,草民没有太大的把握能治好,只能开些方子暂且治疗一下,还是快些请御医来看看才是。”府医摇了摇头,表示对于面前的一幕也是束手无策。

“庸医,不过是被刺了一剑,能严重到哪儿去,休要再提请御医的事情,你尽力给小姐医治便可。”谷睿假意斥责,竟是不愿意替柳云初请御医。

方嬷嬷双眸圆睁,怒骂:“姑爷,你这个黑心肝的,小姐她是你亲骨肉,你真忍心看到她右肩治疗不及时,落下后遗症?”

谷睿微微皱眉,似乎不悦方嬷嬷的斥责,当即道:“我做事不用你置喙,况且不过是个刀伤,谁治疗不是一样的?用得着我去大费周章的请御医么?”

那模样竟然是打定主意不请御医,就等柳云初右手治疗不及时落下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