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银子便可。”老板见眼前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便稍稍要贵了些。

“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也不拎清自己的身份。”舒凝被倚月抢言了,十分不悦,当即便摆出夫人的谱训斥道。

“草民本是江阴人氏,祖上也曾富裕过,只是到了父辈却渐渐没落,草民自幼便想状元及第,然学识不精,连连失利;前些时日,有人找上草民,许诺草民只要在今日来柳府,声称是柳小姐的情郎,毁了她的名誉,便能让草民如愿当上柳府的乘龙快婿,偌大的柳府都会是草民的,草民一时心动,便答应了。”司闽胆战心惊地将实情全部说出,丝毫不敢再有隐瞒。

晏少谦一早便注意到了厅堂中的诡异气氛,却选着同赵萦交谈一阵,才状若无意的扫视了厅堂一周,问道:“这些人可是戏班子的?怎么连妆容也未画,也太敷衍了些,若是本殿早就将他们拖出去打杀了。”

柳云初嗤笑一声,道:“父亲是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那两名婆子虽然名义上是柳府下人,可平素都是绝对服从父亲的命令,对我更是诸多不敬,若非父亲授意,她们会如此大胆行事?”

“无需客气,裴某自当好生看管着。”那偏将微微抱拳,便将那些下人带到偏房,好生看管着。

柳云初也不再磨蹭拖延,走至书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一行话,便搁下了笔,转身对着赵萦道:“夫人,可否借您婢女一用?”

谷睿只知道情况越来越往他控制不了的方向而发展,不知再乱下去会怎样收场,便想着结束这场闹剧!

谷睿微皱,没想柳云初竟然还有人护着,当即冷着脸解释道:“这是谷某的家事,还望宁夫人莫要管得太宽才是。”

众人交谈甚悦,便是连宾客也忘记了今日寿星是柳云初而非谷鸢。此时,忽闻一声空谷莺啼的声音,道:“各位夫人小姐能赏脸而来,是云初的荣幸,因事绊住来迟了些,倒是云初的不是了,还忘众位见谅。”

“那老奴便直言了,姨娘到底是小姐的生身之母,断没有害了小姐的意思,姨娘所做所言,皆是为了小姐往后能寻个好的婚事,找个好的归宿。小姐年幼,尚不懂人心险恶,哪些话不能说,哪些事不能做,姨娘都细心劝告千万遍,然小姐依旧如故,姨娘也是心焦,方才处罚了小姐。小姐也莫要因此而恼了姨娘,可怜天下父母心,姨娘也是担心小姐会因此惹了麻烦上身,故而才会惩戒小姐。听老奴一句劝,好好给姨娘道个歉,这件事便不再提了。”

方嬷嬷微微怔忪,没诚想柳云初竟然如此快便猜出了舒凝的用意,一时也不知言何。

“历来的皇子妃哪个不是端庄优雅的,你这性子,便是我这个做姨娘的都看不下去,别说我给你泼凉水,如若不改,还是早早歇了这分心思罢。”舒凝竟被气笑了,不无讽刺道。

“那就多谢夫子了。”宁婕微微欠身行礼,算是谢过晏少谦的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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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也想同宁小姐说,可小姐拦着,不让奴婢出门,今日还是奴婢从方嬷嬷哪里,将这差事讨了过来,才能来宁府一趟。”倚月却也是诉起苦来。

“是,方才在树林被死士围攻,如今遁入柳府暂躲,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晏少谦倒也干脆直接,却并未透露太多,毕竟柳云初她一闺阁女子就算是再大胆,却也不适合知道太多。

众闺秀也知跟何芷芸算是彻底撕开了面子,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纷纷告辞,谢如霜也让丫鬟结了账,带着凩雅离去,独留何芷芸一人面对残局。何芷芸许是预见了往后的惨状,竟然双眼一闭,直直往后倒去,吓得身后的丫鬟忙接住她。

柳云初的牙尖嘴利让寂疏云不悦,他生母不过是个小官之女,幼年时被嘲笑鄙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第二次,故而努力学文习武,就是为了做人上人。自然他是成功了,现如今谁人见他不是恭维一句,可没想今日居然让一个官家之女给讽刺了去。

冷嘲暗讽,她柳云初也会!

“青菱可不是物品,虽说跟着我的时日不及琦月,可若让我割舍,我却是舍不得的。”柳云初笑着拒绝道,于她,忠诚最重要,认定的人也久不会轻易怀疑和丢弃,哪怕只是一个丫鬟。

吃罢早宴,谢如霜行了礼,要回自己的霜翎居,自当是要同谢思烟同行一段路,两人免不得又要斗嘴一番,依旧是不欢而散。每日这样的戏码都要上演几次,自当是瞒不过谢天鹤,不过在他看来并无什么,也就带过了。

“小姐,老爷带着姨娘往拂柳苑来了,如今已到廊桥了。”倚月在外张望许久后,忙跑进来禀告。

“柳小姐,你这庶妹可真是欠管教的紧,年纪轻轻便不安于室,还不知日后是个什么模样。”说话的闺秀是宋如梅,其父与谷鸢同朝为官,算不上熟络,只是女人间开战总是来得莫名其妙些。

谷鸢见此,心中将柳云初大骂一番,将那副楚楚可怜之态收了起来,上前几步走到了选课夫子的前面,选了最为拿手的琴艺,可又一心与柳云初较个高低,便想同她选同一门课程。偏生她对骑射、棋艺真心无感,只能咬牙选了书法。

宁婕扭头,见到身后站着一名笑意盈盈的少女,梳着总角,身着绿衣,模样十分可爱。见她那声“大姐姐”叫的是好友,便知定然是青云巷那个外室的女儿,故而也连带着厌恶起来,只是面上未显罢了。

良人到底是凉人啊,若有机会重来,她定然不会将一颗真心交付于他,更别说在他的诱惑下同他偷尝禁果,最终落得个被逐出门的下场!可舒凝那么骄傲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服输低头呢?既然谷睿无法做她后半辈子的依靠,那她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谷鸢身上了。

“放肆,我的事岂容你质疑?若非你外公以权势逼迫我娶你母亲,如今我又怎会轮落如此?鸢儿又怎会是庶女,凝儿又怎会只是妾室!”谷睿没想到柳云初竟然也敢拿往事忤逆他,所有的不满如都找到了宣泄口一般,而柳云初便是被宣泄的对象。

皇帝坐观闹剧,寂鸿云又抢着开口道:“谷大人自然是不会蔑视父皇旨意,本殿方才不过只是一句戏言,相信谷大人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何芷芸心思微动,已然想好对策,对苏晚晴道了声谢,较之刚才多了几丝真意。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却是小二端着菜肴上来,何芷芸让何初珊落座后,方道开门。

众人一听,细细品味方才何芷芸的话,还真是柳云初说的那番意思,众人心中又多掂量了几分。那柳云初虽是莽烈泼辣了些,却也不似何芷芸那般暗着来,看来这百花宴上的事情指不定还有怎样的内幕。

见此,宁婕眼中浮现了一抹狭促的笑意,看来自家大哥对待云儿颇有些不同。不过,今日邀云儿在这里是谈论些女儿家的话题,大哥在这里委实不方便,便赶起人来。

自我感觉太良好的她并未注意到柳云初那漆黑如墨的双眸中蕴着明显的嘲弄与不耐,依旧高傲的开口言:“大姐姐,只要你将方才宁家小姐找你何事告知我,我便为你在爹爹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让你免于责罚,如何?”

宁莫想反驳,可发现事实却是如此,但又对那所谓的云儿好奇万分,遂讨好道:“小妹,这事确实怨哥,哥给你陪个不是,不若你现在告诉哥你手帕交是哪家闺秀,哥往后定然不忘了。”

谷睿在府邸待得时日算不上多,自然不知道香凝苑竟是这般光景,方才过来时,便也觉得此处荒凉了些,如今面对女儿撒娇似的抱怨,心中升起了一抹愧疚。

“茶喝了,姨娘这名分也算是定下了,以后就请姨娘帮着夫人好生照料老爷一二。”琦月将茶盏搁在了桌子上,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正在恍惚间,却见得原本还站着的婢子猛地跪在地上,更是抱住了她的腿求饶,看不出,舒凝这招祸水东引还真是厉害呢。可惜,她早就不是上辈子那个傻乎乎、心肠好的柳云初了,毕竟这跪着的婢子彩青是舒凝的心腹之一,上辈子没少给自己暗地里使绊子,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呢?

柳云初一听,眸中的神色便暗了几分,谷睿真是个狠辣的主啊,方才那一番话,不就是说她生性残暴么?因为奴才惹得她不快,竟然就要将她生生的打杀了去,一时间众人看着柳云初的神色便有些怪异了。

“妈妈何必同云初见外?妈妈先前也是说了,是看着云初长大的,而云初也是拿妈妈当一家人看待着。这所谓的礼法不过是个死的,妈妈要懂得变通,既然是一家人,同桌吃饭又有何不可呢?”柳云初竟然是执意要杜妈妈上桌与她一同吃饭。

“回小姐,奴婢倒是会一些。”青菱又是羞怯一笑。

其实谷睿不知道是,方嬷嬷虽然下令整改,可是改的多是她家小小姐居住的院子,至于舒凝进府后住在哪儿,她还得再请示一下小小姐。

“那初儿可还记得青云街的舒姨?爹爹将舒姨与鸢儿接进府中,一来有人照顾你,二来还有鸢儿与你作伴,可好?”谷睿象征性的问了柳云初的意见。

虽然那小姐未在她手中讨到好处,可是这次争执却还是她输了,毕竟她莽烈的性子就那么传开了,这也为她日后的悲剧人生奠定了基础。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算轻松欢快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沉寂了,倚月自知失言,垂首敛眉在一旁自省,等待着方嬷嬷的训斥。果不其然,方嬷嬷原本就起褶的脸上,也带上了三分不悦。

“说来大哥或许不信,臣弟这也是为讨佳人欢心。”晏少谦毫不脸红道,丝毫不觉这话在太子听来有多么惊世骇俗。

太子一口水呛着,唯恐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重问了边,这才确定晏少谦不是同他开玩笑。

“哪家闺秀竟然入了你的眼,为兄可真要见识一番。”太子语带调笑道。

“不是旁人,正是安国将军独女柳云初,也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闺秀。兄长也知道,臣弟不需要门当户对的正妃,只需要真心相爱的妻子,所以臣弟是认真的。”晏少谦未等太子多问,便直言。

“话虽如此说,可这柳家闺秀传闻还是太多了些,于你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太子也曾听闻过柳云初,大抵都是鲁莽,以及如今的知礼,让人觉得有些看不透她。

“大哥,我虽不敢说是完全了解她,可我却知道外界的传闻不过是她用以保护自己的手段。”晏少谦十分笃定道,忽而想起柳云初那倔强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

“你为何如此笃定?”太子见到晏少谦的笑容,亦觉得诧异万分。

晏少谦便将她与柳云初的相识、相处,点点滴滴都说与太子听,太子倒也觉得这柳云初真当是个性情众人,连带着偏见也少了几分,便问道:“你既然喜欢她,那为何不择日让父皇给你二人赐婚?父皇对柳氏一脉向来偏护,想来定然会答应。”

“万万使不得!”晏少谦忙打断了太子的提议,解释道,“这缘分的事情说不准,若是她能爱上臣弟,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她心中有人,臣弟也不屑于做夺人所爱之事,左右她还有两年才及笄,臣弟有的是时间。”

“想不到你也是个痴情种,这下怕是有许多闺秀又要心碎了,不过为兄还是要寻个机会见见柳家闺秀才是。”太子笑着打趣。

“所以这事还声张不得,还请大哥替臣弟保密才是!”晏少谦也不恼。

兄弟两人笑谈一阵,晏少谦也未做多留,太子便让人备了快马给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