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她身旁的谷鸢也是精心打扮过一番,内里是海棠红的逶迤拖地的烟笼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十分娇俏可爱。只是今日是柳云初生辰,偏生谷鸢穿得如此抢眼,其中何意,昭然若揭。

舒凝见此,却也来气了,语气又严肃了几分,道:“你是聋了不成?我问你话竟也不答!”

“说起这个,老奴便来气,那舒姨娘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哄得姑爷松口,竟然答应让她操办小小姐的生辰,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也配么?”方嬷嬷一说,也来气了。

舒凝的这番训斥不可谓不严厉,谷鸢想起舒凝先前的耳提面命,亦知自己又坏了事情,却也只能受着训。

晏少谦了然,宁婕这是担心自己会因此对柳云初不满,影响了柳云初年末的较考,故而才会私下向他解释一番,不得不说,柳云初交了个可靠的朋友。

这些,你想知道么?

“若真是这样,还得劳烦宁小姐帮忙才行,章管家早得了老爷的授意,早就盯紧了咱们拂柳苑,若是没个合适的理由,怕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传闻来。”倚月想起自己出门前章远反复追问的模样,心中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柳云初刚洗浴完毕,依旧是仅着亵衣,外披一件长衫习字静神。这段时间,她接二连三地情绪失控,对着谷睿、寂疏云相继爆发,这让她不得不正视起自身的问题,但好在尚未酿成大错,不然真对不住老天让她重生一次。

庄妍本就在何芷芸身侧,立即伸手扶住她欲瘫软的身子,更是不着痕迹地掐上她后腰,让何芷芸便是想装醉也难!上次好心出头被埋汰,本就心怀不满,若非是看在苏晚晴是她心爱之人的幺妹,她才不会干这档子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如今攸关声誉,她又怎会当冤大头?

宁婕掷地有声地一番控诉让谢如霜等人都面露难堪,被宁婕揽入怀里靠着的柳云初也憋得辛苦,好在有醉酒做借口,一切异样都能解释了。

“柳妹妹总算是来了,可叫我们姐妹好等一阵。”李嫣然面上扬起一抹假笑,好不做作道。

“也好。”柳云初、宁婕两人同时答言,收手,往阴凉处走来。

“你这小泼皮,真当爷爷年纪大不管事了么?谁不知府中就属你最闲不住,居然还敢说自己容易打盹,该罚!”谢天鹤轻拍谢思烟的手,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父亲是为了他那宝贝幺女找我,就让他自己来拂柳苑找我。”柳云初豪气万分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腿欲走。

若说众人对她们姐妹二人的话各持怀疑态度的话,谷鸢这番解释便等于坐实了柳云初所言,谷鸢为了博得晏少谦的注意,而故意折损嫡姐名声,真真是狠毒的心思。

柳云初倒也不愠不恼,含笑着听着他人的讽言,仿若只是当听戏一般,不做点评。那闺秀倒也不在乎,依旧侃侃而谈:“依我看啊,与其年末较考之时丢脸,不若现在就弃了,免得倒是丢脸丢大发。”

宁婕自当明了,故而才说了这样一番话,倒是让欲八卦的闺秀们十分失望,原本以为还能听到与前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有关的话语,不曾想竟然是因平安符而表示感谢。

谷睿见到舒凝面上的担忧,心中的暴虐因子突然肆虐,一把将舒凝拉入怀中,接着便咬上了她的脖颈,下手更是没了轻重,舒凝强忍着痛意,任由谷睿发泄。直到舒凝真当忍受不住,轻哼出声,谷睿方才放过了她。

“所以父亲就在娘亲有孕后,迫不及待同舒姨娘私相授受,闹得纷纷扬扬,就算当初被下旨斥责也不改悔,以致于今日在朝堂上还受了训斥。”柳云初嘴角含笑,那模样真叫一个讽刺不已。

“臣有罪!”谷睿已经来不及疑惑为何柳云初会将这些事说出去,让他难堪,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皇帝情绪。

苏晚晴面露得意,轻点何芷芸的脑壳,言:“你莫不是忘记了霜儿了?让她以定国公的名义约见柳云初,到时候还不任由你搓圆捏扁。”

柳云初知晓,她最开始便处于劣势,无论她如何辩解,只会坐实了何芷芸受害者的身份,而她则是不知悔改的行凶者。既然挽救无用,何不将何芷芸一道拖下水?

宁莫亦不知为何,素来不喜与女性有过多接触交流的他,今日再见柳云初忽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明明百花宴那日还觉得她莽烈泼辣的。可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笑容温婉,哪里还有半分莽烈的影子?想来那日之举应该是太过于在乎亡母声誉,故而才会与何家姐妹动手。

见信中所言真如她预料一般,心中微暖,但念及府中有谷鸢,怕让她坏了好友见面的氛围,遂让下人带话给宁婕,明日辰时二刻约在望江南酒楼相见!

宁莫这厢更是纳闷了,她这妹子性格好爽大咧,最不喜京中小姐娇柔的做派,就连其他武官的女儿,亦只是维持着面上的交好,竟不知何时有了如此交心的朋友,忽而之间对她口中的云儿好奇起来。

母女两人虽是心思各异,却也注意到越走越僻静了些,不由得出声询问道:“不是要去香凝苑么,怎么还不到?”

舒凝一双美眸狠狠的锁着琦月,发现她并没有丝毫的怯意,反倒是极为平静的与她对视,这才不情不愿的往主位走去,然后跪在垫子上,接过一旁青菱递过的茶,双手奉上道:“夫人请喝茶。”

谷鸢也是骄傲的仰着一张小脸,方才爹爹也只是对自己说了几句重话,给了一个耳光,可也没有说出后悔有她这样一个女儿的话来,所以她还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她柳云初是注定争不赢她的。

舒凝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压制住了心头翻涌的怒火,立即焚着一张脸对着那婢子恶言道:“你这贱蹄子愈发没规矩了,是不是平日里,我太过于放纵你,让你如此放肆起来?还不赶紧想大小姐认错,若是得不到她的原谅,我也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见柳云初拿出孝道作为借口了,舒凝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回到谷鸢身边,重新劝说着她:“鸢儿,今日确实是你不对。听娘的,去给你大姐姐道个歉,不然你爹爹今日非要责罚你不可。”

“小姐,瞧你身边服侍的小丫鬟都说了这主子让路的事,也不是没有。”那稍微胖些的嬷嬷列着一张缺了牙的嘴道,只是瞧上去平白有些阴森的感觉。

柳云初却是娇俏一笑,道:“怎么不用呢?赶紧叫人将早膳给本小姐摆上来,记得多添一副碗筷。”复而转头对着杜妈妈道,“妈妈一大早便出来忙活,想必是没有吃过早饭吧,正巧我也没有,不若跟着我一道用了早饭再过去。”

“我所希望的不是你知道,而是时刻将这番话放在心底,警醒着自己。惩罚倚月也并非我愿,她那毛躁的性子不能惯着,得改!希望这次的惩罚能让她长些记性,往后要做事说话的时候,心中便掂量些,总归是要好些。”柳云初向着琦月解释道。

次日方嬷嬷便交代下去将整个柳府整顿一番,以“迎接”舒凝的进府。当谷睿看到府中有大动静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柳云初是完全接受了舒凝的存在。

“爹爹说的当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来初儿,听爹爹的话,将这药喝了,你身体也会很快就好起来的。”谷睿收起在柳云初头顶作怪的手,端起搁在石桌上的汤药,递给柳云初。

“乳娘,你们莫担心,方才我与那府医说的话,全是面子上的话,我身体好着呢。”柳云初说罢起身转了个圈,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柳云初瞧着眼前的倚月,不由的轻笑出声,这倚月果真还是这咋呼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啊。谁知柳云初这一笑,竟让倚月看晃神了去。

“为何谷大人连个对峙的机会也不给云儿,莫非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宁夫人突然出言,意在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宁夫人,话可不能乱说!”谷睿恼怒反驳,可在旁人看来倒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模样。

原本官家夫人就喜欢捕风捉影,便是一丁点儿的异常,她们也能联想了很远去,谷睿方才那一番话,让原本已经信了七八分的人都动摇起来。

柳云初心中感谢宁夫人的再度挺身而出,帮她解了几分围,决计趁热打铁,扬声道:“父亲执意不肯让女儿与那人对峙,女儿宁愿自请去大理寺。”

谷睿执意冤死柳云初,便是想让这件事的影响降至最低,偏柳云初逆着来,更是宁可去大理寺也要与人对峙,这可如何是好?

舒凝在心中也暗自焦急,生怕谷睿就此同意柳云初自请去大理寺了,这对她可极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