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姐可是为了柳小姐之事?”晏少谦倒也能轻易猜出宁婕的意图。

柳云初的外祖与母亲的亡因又是为何?

“宁小姐求来的平安符,小姐一直都是贴身放着,没道理是冲撞了神明。”倚月依言回答,思及宁婕第一个问题,目光骤然惊愕,不确信道,“宁小姐可是怀疑是舒姨娘对小姐下手?”

大理寺卿原本想找个活口审问一番,可发现那三十余人都死绝了,只得将这些人的尸体带回大理寺,看能探出些什么。晏安、晏宁见大理寺卿将残局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忙回府寻主子,却未见到主子的人影。

门外依旧弥漫着低气压,依旧有不少好奇心重的人往这边看过来,谢如霜见事情有些棘手,想着抽身而去,道:“五日前芷芸求到府上,央求借定国府的名义约见柳小姐,我本以为她是真心和解,想着也是朋友一场,便答应了她的请求,谁料竟成了如今这幅境地。”

“李小姐紧揪着此事不放,我真当怀疑你等究竟是否真心道歉了。下帖子说是道歉,可却是灌了云儿半壶果子酒,云儿不胜酒力,醉后难受,偏生你们还不停追问云儿可是对何小姐心怀不满,这难道便是众位小姐说过的一切揭过不谈?

不过须臾,凩娴便领着柳云初等人到了厢房前,轻推门扉,柳云初便瞧瞧见了里边坐着的一干闺秀们,暗嘲今日阵容可真大,能值得她们如此对待,还真是她柳云初的荣幸呢!

如今已是九月,三伏天的,阳光照在身上,依旧有些燥人,更别说在院中过招的两女,平素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若是热乏着了,却是不好的。

定国公谢天鹤虽年近花甲,然目光矍铄,精神抖擞,谢思烟亲昵上前,挽着谢天鹤,脆声言:“爷爷今日瞧着逾发精气神了些,莫不是又耍了拳法?不若改明日孙女也同爷爷学那拳法,治治孙女易打盹的毛病。”

柳云初斜眼睨着章远,薄唇微张,吐言:“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忠于柳府的下人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本小姐又何须卖给你面子?”

论陷害?她柳云初也会!

也不是没人能得到他青眼有加,可那都是在京城有名的才子才女,这样倒说得过去,毕竟人家是有真才实学。可柳云初算个什么?只会舞刀弄枪的粗鲁女子,到底是那里得了夫子的青眼?难不成夫子是瞧上了她那张脸,果真是个不安生的!

柳云初念及前些时日因宁父的状告,谷睿受了斥责,所以命琦月将早已选好的礼品送到了宁婕手中,道了一句改日上门。宁婕聪颖,明白她这是顾及隔墙有耳的道理,命丫鬟馨兰接过匣子,笑言:“你我姐妹二人还客套什么,不过是替你在白云庵求了张平安符,用得着你回如此大礼?”

“你将汤搁下就出去吧,我现在没心绪喝。”谷睿到底是没迁怒舒凝,语气虽依旧生硬,可也比方才好多了。

“那父亲的意思便是我方才不该让琦月动手?”柳云初倒也从善如流的改口唤“父亲”,她也觉得“爹爹”这般亲昵的称呼,他谷睿不配呢!

“宁卿,此事是真的吗?”皇帝听闻谷睿辩解,询问宁奕。

苏晚晴只当庄妍是心气高傲,受不得柳云初的一番挤兑,故而迁怒到何芷芸身上,再反观何芷芸也是一副慌乱无措的神色,不由得安慰道:“你莫担忧,妍儿怕是迁怒于你了,我定当会递帖子上威宁侯府,帮你解释一番,应当便无碍了!”

大厅中传来了间或的议论声,大抵都是说的柳云初莽烈泼辣云云,何芷芸面上不显,可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是带着挑衅睨着柳云初,期盼着她再次狼狈收场,最好是能坐实她莽烈的性子。

“云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兄长宁莫。”宁婕见到好友,笑着起身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介绍道。

宁婕亲笔

宁莫只当她是被戳中心思害羞,意图借打诨揭过去,不过被小妹这般数落成喜听八卦的文,还真是丢脸的紧,怎生都得扳回一城才是。遂指着檀香木盒中剩下的那枚平安符,信心十足言道:“如若不是此,那这剩下的平安符又作何解?”

柳轻依不过是个蛮寇的女儿,不懂诗书女红,却能好命的在府邸里当正室;而她,堂堂二品文职京官的嫡女,却只能在青云巷当了十多年见不得光的外室。如今柳轻依已死,她仍旧只是个姨娘,还要对着死人牌位行跪礼,如此大辱她定然要讨回来。

方嬷嬷这话其实是说给舒凝听的,意在警告她敬茶就好好的敬茶,莫想着借机耍些小把戏。舒凝心中郁结的气更甚了,给死人敬茶她都已经忍了,没想到居然还要被一个下人敲打,就算她方嬷嬷是柳云初的乳娘,可那也尊贵不到能够敲打她一二。

杜嬷嬷等仍然忠心于柳氏一脉的老人,听到这番话,只差没有当着谷睿的面骂他一句衣冠禽兽了,柳云初好歹也是这柳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谷睿一直未曾给过她丝毫的关心不说,今日竟然还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说出如此戳心窝的话,这让柳云初小小年纪,怎么受的住?

柳云初眼眸微微眯起,舒凝这是想借这个婢子毁掉生肌膏,同时想着给自己一个难堪吗?她活了这么久,还未曾见过站着认错的下人呢。不过,想让她出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呢。

哪知柳云初却是十分为难道:“舒姨娘,虽然初儿知道鸢儿妹妹自幼骄纵了些,更是时常罔顾礼仪,做错事说错话,可是她毕竟是与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虽然只年长她半岁,却也得谅解些,可是这道歉是爹爹要求的,做女儿的不能罔顾孝道违逆爹爹的意思,望姨娘体谅初儿的为难。”

柳云初勾起一抹惑人的微笑,将那瓷瓶接过来,让琦月贴身收着,便故作天真道:“初儿在此便谢过舒姨娘了,劳舒姨娘记挂着,只是姨娘来的太过于早了些,彼时初儿才起来,却也是用了早膳才过来,倒是让姨娘久等了。”

青菱会意一笑,带着怯意的声音道:“小姐,奴婢倒是听说过主子给奴才让路的事,这事倒也有过先例。”

“小小姐,老奴会永远站在小小姐这边的。”杜妈妈执起柳云初的手,满是心疼道。

“琦月,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处的环境是什么,所要面对的敌人又是什么样的。这是场攸关性命的较量,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更是不允许有一丁点儿的差错,我没有能力再输一次了。”柳云初那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愤恨,生生的让琦月冷了一个哆嗦。

柳云初平复了一下有些过激的情绪,然后便跟着方嬷嬷提了整顿院子之事,毕竟舒凝马上要进府了,得准备一些‘仪式’来欢迎她才对啊!

“初儿休得胡言,你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怎会不疼你?爹爹听闻你受伤也是心忧的,但无奈要事缠身,无法脱身;今日难得有了空闲爹爹第一时间便回来看你了。”谷睿伸手抚摸着柳云初的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老奴谢过小姐赏赐。”府医接过赏赐,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你这小蹄子,怎么说话的?小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方嬷嬷一脸严肃道。

柳云初稍有纳闷,这舒凝此时来所谓何事,略微思索,扬首对方嬷嬷道:“乳娘,你且先替我瞧瞧她所谓何事,就说我仍在午眠便可。”

“也好,老奴倒要看看那狐狸精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方嬷嬷点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舒凝等了许久,却未见柳云初出来见她,只有方嬷嬷并着一个小丫鬟出来了,不过隐藏情绪她素来最拿手了,立马换上了一副微笑的面容,柔声道:“方嬷嬷,怎么不见她小姐?”

方嬷嬷冷哼一声,心想你个姨娘是个什么身份,那里用得着小小姐亲自接见,当即便不甚客气道:“小小姐正在午休,舒姨娘若是有事便同老奴说,老奴自当会把话带到。”

舒凝勉强维持着有些僵硬的笑容,缓了口气,道:“妾身熬了些不翻汤,想送来让大小姐尝个味。”说罢,便示意厉嬷嬷上前一步。

方嬷嬷瞥了一眼厉嬷嬷手中的食盒,想起一个多月前,这个女人串通府医给小小姐下致幻药物,险些便让小姐命悬,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冷嘲道:“小小姐身为柳府的主子,拂柳苑更有专门的小厨房,想吃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些小事就莫劳烦舒姨娘了,省得又让某些人逮了机会给小姐下药。”

舒凝面上当即便换上了担心不已的模样,忙道:“谁人竟然敢给大小姐下药?不知大小姐如何了,可有伤到身子?”

方嬷嬷看着舒凝精湛的演技,心中冷笑,都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般做戏是给谁瞧?

舒凝见方嬷嬷并不答言,稍觉尴尬,便径直转开了话题道:“下个月中旬便是大小姐十三岁生辰了,妾身想着如此日子决不可敷衍而过,便厚颜向老爷讨了这差事,替大小姐操办生辰,如今过来便是想问问大小姐有何喜好,妾身也好准备些。”

堂堂柳府嫡女的生辰竟然让一个妾室去置办,便是说出去都让人觉得难堪,那姑爷脑子是被驴踹了不成?行事竟然如此荒诞,若非身份不合适,方嬷嬷非要将谷睿痛骂一顿才是。

方嬷嬷知道舒凝此番做态到底是何故,不过是为了揽权罢了,可堂堂柳府何时轮得上由外人发号施令了,更何况还是个心肠歹毒的妾室。

“小小姐身为嫡女,生辰自当要大肆操办,舒姨娘虽然身份不够,可也是得了姑爷的同意,那老奴也没什么好说的。”方嬷嬷思索一阵,心存刁难道,“只是有些事情,舒姨娘得注意些。”

舒凝美眸微眯,为了中馈之权,她忍了,温和道:“方嬷嬷是大小姐的乳娘,自当要了解大小姐些,但说无妨。”

“小姐素来喜欢黛绿色,最讨厌”

方嬷嬷板起脸,将柳云初的好恶一一道来,舒凝越听脸越黑,险些有些爆发的去世,她柳云初是娘娘不成,不过是个生辰,弄得竟然比嫁公主还要麻烦,好在方嬷嬷也知道分寸,止了话语。

舒凝款款起身,说了句定然尽善尽美,便带着厉嬷嬷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