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云初走出了院子,谷睿再也忍不住,拂手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摔了个粉碎,足以可见他方才忍得多辛苦。

见舒凝如此平静的接受刁难,柳云初非但没有高兴,心头反而更沉重了些,这舒凝果然是个厉害的,心性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坚忍,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啊!以后对付她,还得多加小心才是,务必要一击就准,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她反过来揪住把柄。

“好了,你也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丫鬟而置气。”谷睿象征性的安抚道,然后往地上的丫鬟身上踹了一脚,唳喝道,“还不快去给二小姐抹药,要是你再出什么篓子,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不行,她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她部署了这么久的一切,不都全浪费了吗?想着,舒凝便将生肌膏从谷鸢手中抽出来,准备塞进柳云初的手中,可谁料谷鸢竟然拽的死死地。

谷睿脸色阴沉,厉目扫过谷鸢,沉声道:“平日里爹爹教你的礼仪去了那里?还不赶紧给你大姐姐道歉。”

谷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得青菱被柳云初遣去迎接舒凝、谷鸢了,也就不好在说些什么了。

谷睿现在感觉就像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却没有发泄的地方,只能自己受着,哪怕会被憋成内伤。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对着柳云初‘和颜悦色’道:“初儿这说的是什么话呢?爹爹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叫这杜妈妈去唤你过来,只是这一去时间太过久了些,便想着肯定是这惫懒的婆子故意拖延着不报,想来应该是这婆子窝藏祸心,欲令你我父女间生了嫌隙,她便可奴大欺主。”

柳云初听得她的关切不似作假,又是母亲生前院里服侍过的老人,忙到:“青菱给杜妈妈搬个杌子,让她坐着回话便可。”

“你既已知道,为何不照做呢?”柳云初抬起她的下颚,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眸子,逼问着,“我未曾下令让你将这一切如实告知方嬷嬷,可你却自作主张说了出来,那还要我这个主子作何”说罢,放下支起她下颚的手,转过了身去。

琦月见柳云初脸色不复方才的苍白,反而多了一抹坚定,也就放心地退出门外,叫方嬷嬷进屋。

柳云初瞥了隐在柱子后的那抹身影,谷睿刚进来,柳云初就察觉到了他,而她演这一出除了膈应他以外,就是为了看看倚月、琦月那两个丫头的反应能力如何。

谷睿受尽嘲讽,这让他看见柳轻依就生厌,更别说与她欢好了!可是谷睿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了生理需求,便与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曲款暗通,并允诺抬她做姨娘。

“小姐,奴婢记得。”倚月连连卖乖讨饶。

八年前,她的母亲去世尚不足一年,她爹爹谷睿就迫不及待的将外室舒凝迎进了门,舒凝对她百般讨好,在爹爹面前又惯做低伏,她也不疑有她。加之生母去世,舒凝更是待她如亲生一般,弥补了她对母爱的渴求,谷睿说要娶舒凝为续弦,她不但没有反对,更是替她扫除了阻碍。

宁莫忽而眼尖的瞧见了檀香木盒中还躺着一枚平安符,不由得打趣道:“婕儿莫不是有了心上人,竟然将我等瞒得严实,真当该罚。”

宁婕白眼一甩,答言:“哥哥难不成也学起了道听途说,子虚乌有的事也能当真。”

宁莫只当她是被戳中心思害羞,意图借打诨揭过去,不过被小妹这般数落成喜听八卦的文,还真是丢脸的紧,怎生都得扳回一城才是。遂指着檀香木盒中剩下的那枚平安符,信心十足言道:“如若不是此,那这剩下的平安符又作何解?”

闻言,宁婕愈发鄙夷,吐言:“这平安符自当是为了云儿求的,她娘亲已亡,爹爹亦不疼,我替她求个平安符也是为能保她平安一二。”

宁莫这厢更是纳闷了,她这妹子性格好爽大咧,最不喜京中小姐娇柔的做派,就连其他武官的女儿,亦只是维持着面上的交好,竟不知何时有了如此交心的朋友,忽而之间对她口中的云儿好奇起来。

宁婕见自家兄长这幅疑惑的模样,便知他定然是不知云儿是何人,吐槽道:“身为兄长,竟然不知自家妹妹的手帕交,想来全京城也只有你一人了。”

宁莫想反驳,可发现事实却是如此,但又对那所谓的云儿好奇万分,遂讨好道:“小妹,这事确实怨哥,哥给你陪个不是,不若你现在告诉哥你手帕交是哪家闺秀,哥往后定然不忘了。”

“自当是我朝第一位女将军,已逝安国将军柳轻依独女柳云初。”宁婕提到好友,语调轻快,足见两人友情甚好,“我与她在宴会上相识,初觉喜好相近,遂深交一番,如今已两载。”

宁莫听闻柳云初这名,只觉耳熟,思虑片刻,面色微凝,言:“若我没记错的话,前不久在百花宴上同何家姐妹动手的闺秀,应该就是小妹的手帕交柳小姐。”

闻言,宁婕死死揪住宁莫领子,神色有些激动,追问道:“你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莫没曾想自己小妹竟然有如此激动的一面,他有预感,若她知道当初柳云初与何家姐妹动手时,他在一旁观戏而未护着柳云初一二,铁定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宁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拽住自己衣领的爪子松开,缓了缓神色,方才细细道来。

原来,柳云初性子莽烈,在闺秀中声名算不上好,况且她父母的婚事在当年不可谓不轰动,诟病的人自然多了去。况且,她唯一可依靠的母亲也身亡,父亲时常宿于外室之处,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个好欺负的。

百花宴上,何家姐妹同人闲谈,忽然拿柳云初的身世闲言起来,言语见对安国将军柳轻依并无多少尊敬,偏生让柳云初听见了。护母心切的柳云初当即就让何家姐妹同亡母道歉,然被拒,柳云初伸手便是一记耳光。

柳云初是习过武的,愤怒之下的手劲更是不言而喻,何芷芸就这般被扇“晕”了过去。众人都偏颇起来,纷纷维护之,对柳轻依身份与柳云初教养更多非议,柳云初更是恼怒,欲上前将何芷芸摇醒,偏生何初珊在旁哭言控诉柳云初,众人推搡之间竟将柳云初推着磕到了假山上,额际当即流血晕厥,此事方才作罢。

宁婕一听,便知好友定然是被设计了,更是心忧她额际伤势如何,欲即刻上门瞧瞧,却得知柳云初生父将外室接近府中,柳府某种意义上算是有了女主人,若贸然而去定会让人诟病,遂让府中下人递了帖子去柳府,言之明日上门探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