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和和从小就不怎么喜欢看书,但是郑谐喜欢看书,并且要求和和也喜欢。

父亲与和和的妈妈照例从天气开始寒喧,彬彬有礼,客气周到。等他们动筷,小辈们才开动。

不如就这样吧。既然和和愿意与岑世在一起,那么他再也不去骚扰她的生活,只远远地看着就好,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保护及照顾。

这里离那家医院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因为整段路都塞车,郑谐一路跑了过去,带的伞也没什么用,本来就没干的衣服此刻更是湿透。

他走出去,试着从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找到筱和和。

直到那天晚上,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天经地义地存在着的,任何事情终究都会变质的。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郑谐觉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他微微紧张地翻了翻那个鼓鼓的大包,果然在一堆没用的东西里找到了和和的手机、钥匙和钱包。他的后背涔涔地泛起一层冷汗。

郑谐明天就要走了,晚上却没出去,而是留在家里吃饭。他好像也睡了一整天,眼睛都有点肿,眼神不复以前的锐利,胃口也不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于是,每日教学楼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平常只与女生一起玩,安静乖巧的筱和和,突然间涌出了一大批追求者。

他难得地留在那个他十分不喜欢的城市做了几天孝子,然后回到从小长大的城市去跟朋友们告个别。

杨蔚琪正不知该如何应对,郑谐已经冷淡地说:“她比你还小几星期,不用叫姐姐。”

和和低头看一眼:“咦,这是酒吗?我以为是饮料。”

杨蔚琪又笑。

玎玎很满意和和的反应:“八十岁四世同堂?你都二十五了还没结婚,你后代要怎么个早婚早育法才能满足你这奢侈的心愿啊。”

一大早就有人给筱和和送来大捧鲜花,百合与薰衣草,用致的丝带扎在一起,卡片很致,上面没有花店,只有秀雅的几个字:“祝你好运,一定要幸福。”然后是时霖的签名。

和和说:“下一个公交车站点。”

后来和和有了饿感,翻了几个抽屉也没找到订餐名片,因为她每次都是随手一扔就不管了。她徒劳无功地转来转去,手机里没存,拨114也没查到号码。还好她想起可以到对面郑谐的屋子里去找。他有一个本子上有许多的常用电话,还是她给他一一抄上去的。而他的东西向来整齐,从来不乱放。她知道他放在哪里。

“当然是喜,大团圆呢。你这样看片还真有专家审片的派头。能看明白么?”

带她们离开时,被留在那里的工作人员仔细盘查了一会儿身份,很尽责。他将车开出停车场后,从后视镜中看到岑世上了另一辆车。他们的视线短暂交汇了一下,彼此微微点了点头。

“哪个是和和?左边那个?哎哟喂,上个月见她还是一小丫头模样呢,跟在阿谐身后像个娃娃。”

杨蔚琪犹犹犹豫豫地对郑谐说了这件事,本以为郑谐会一口回绝,她也好回去交差,却不想郑谐答应得很痛快。

突发奇想地要去学法律,也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她迷上早年的港剧,看着片中法庭论战,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那样神气。

当和和因为工作关系每过隔一天便出现在她面前时,时霖想将自己铁树开花般偶而迸发的春心压制下去的这个愿望,越发难以实现了。

乱伦?韦之弦看到几只乌鸦拍着翅膀从头顶飞过,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跟乱伦有什么关系。

“林教授最近的研究进展如何?听老李说你们常常通宵实验,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青正平很有名气,也很有话题,因为他们总是接棘手又赔钱的案子,有一点劫富济贫的侠义之风,名字由来据说也是取自“要像包青天一样维护社会正义与公平”。他们常替弱势群体强出头得罪权贵,也曾经热热闹闹地状告政府,居然一直安然无恙,有人疑心他们有强硬后台。

“这么快?你不是对和和有计划?”

他小心翼翼地把一盒特级牛倒进深口方盘子里。这盘子是和和去年出去旅游时从景德镇背回来的,盘底有手绘的鱼。她宝贝得很,有一回被他用来盛放果皮垃圾,气得她直抗议。现在被她用作猫餐盘,也不见用处高贵了多少。

和和大惊。这家开发商一向牛得要命,优惠与促销少少,对销费者摆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卖方市场姿态,买房时她早晨五点起床,排到中午十二点才挨到了楼号,现在竟这么热情地朝她挥橄榄枝?打倒特权阶级!

但她反应倒是快,立即把问题丢给他:“你说我是谁?”

这样回想往事时,他心中涌上一点温暖与柔软的情绪,即使对面的筱和和几乎没拿正眼看他。

和和朝他吐吐舌头:“大男人怕猫,真丢脸。”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烧饼,粽,豆浆,随便几种清淡一点的咸菜,这是她的。给我一杯水。”

他在嘲笑和和小时候的糗事。

筱和和虽然是个无大志的人,但是她服从领导,团结同事,热爱集体,乐于助人,业务能力也不错,长得又清秀可爱,所以她人缘很好,很少有人为难她。

这么热的天,抱得那样紧,也不怕中暑。

“喝了这个会止咳。你又不肯按时吃药。”她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你炒的菜是不是快糊了?”

她“啊”了一声,匆匆跑进厨房。郑谐趁机把那杯水倒掉了。

吃过饭后,郑谐习惯地出去散步,杨蔚琪陪着他。

外面有些冷,他俩穿得单薄。郑谐将手抄进口袋里,杨蔚琪身上没口袋,将手也□他的口袋里。郑谐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然后将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里。

杨蔚琪偎着他问:“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你想怎样庆祝?”

“我不过生日。”郑谐扭头看了看杨蔚琪稍稍失望的脸色,放柔口气说,“我们家一直强调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所以一直对庆祝生日没什么概念。反而我妈在世时,我和我爸会送礼物给她。至于这几年……也就是每逢生日这天吃一碗猪脚面吧。”

“过生日吃猪脚面?有这种风俗?”

“没有吗?和和总说过生日一定要吃猪脚面,不然……”郑谐打住说了一半的话。

杨蔚琪停了片刻,微笑着说:“你今年吃不上和和给你炖猪脚面了,会不太习惯吧?”

“你来煮。”郑谐含含糊糊地说。

郑谐所住的小区外几百米处有一座公园,这个时段正巧有民间艺术团体在作表演。在杨蔚琪的提议下,两人一路步行过去。

郑谐不喜欢这种热闹,所以当杨蔚琪问他是否口渴时,他很主动地去买饮料。

郑谐回去时经过一处叫作“猫咪乐园”的小园区。这里是爱猫人的集聚地,里面随处可见猫形雕塑,经常有名贵品种的猫展,又贩卖种种与猫有关的玩具和玩偶,还负责短期寄养。

他之所以能够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筱和和一度想治好他的恐猫症,拖着他来进行爱猫教育,结果当然是他忍无可忍中途甩手就走了,气得和和好几天没理他。

当有个抱着猫的女子从他身边匆匆经过时,郑谐突然顿住了脚步,忍不住回头张望。

或许是错觉,他竟然对那女子怀中的猫有种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