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廷阴鸷的眼眸毫无遗漏的揽过她故作坚强的疏离,心中像是被什么缠绕住了,莫名烦躁的染着怒意。

不等纪珂枫说话,宁清欢又款款道:“多谢纪公子好意,无欢受不起!”

宁清欢心中恍惚过一抹错愕,并不推辞。

夜祁庭被那一个无意的吻,彻底乱了方寸。他的喉结微动,眸深似是难以透过光亮的薄弥雾霭,心海亦是沉沉的被眼前的人儿搅得风起云涌,却是倾塌了一片柔软。他稍稍簇起了眉心,英挺的眉眼似是夹着几许深沉的含义,狭长的眼眸凝着那泛着莹润粉色的小脸,眸底最终仍是落上了几分淡淡的温柔。

夜祁庭狭长的深眸睨过他们一眼,口吻寡淡的说着,“去备醒酒茶。”

闻之,宁清欢的樱唇勾起一抹醉态的笑意,她的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了几个圆圈后指了指夜祁庭,又指向了自己,眼神迷离地笑吟吟道:“王爷说笑了,我孤身一人,能有什么愁——”

她颦着眉心深深,抬头仰望天际的时候,就似一幅画儿。他的目光悄然落在了她的身上,见她满身孤寂,他的心中隐隐的有些沉闷。

宁清欢也未拒绝,只好尽快的喝了这一盏茶,尽管说,茶香入喉,需慢饮。许是因为茶水国烫,宁清欢稍稍启了樱唇,朝外散着热气。

如今细细想来,她或许能懂那句未完话语的其间深意。祁王夜祁庭,或许会是皇子们最大的阻碍。

赵太傅鄙夷的看着宁清欢,冷哼一声:“哼!良田,钱财?无欢大人说的倒是十分轻巧,倒似国库像个取不完的金库了!且不说国库,谁去劝降?要知文官纵有满身谋略,却也没有武艺防身!对方可是那手起刀落的贼子!”

“呵呵——朕前日接到一份奏折,其上禀呈,明泽县贼寇猖狂,官府数次出兵,却次次惨败而归。爱卿可有什么好提议?”皇帝的语声之中除却了笑意,反而透着一抹严肃。

“爹、娘,清欢不孝。从今以后,女儿便要舍了你们给的姓氏,成为另一个人,无心、无情。只为替宁家所有人,向他讨回公道!”

纵使她此刻失了所有的理智,但女子娇弱向来比不过男子。任她挥着拳头捶他的胸膛,他却安稳如山,只是压低着眉心敛尽风华地凝着他怀中极为冲动不安分的人儿。

他说,如此不成气候,日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一一似寒,扎入她心。

宁清欢不知,她是如何走到的门口。但却在踏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毫无征兆的刻入了八个字:此生诀别,再无相见。

宁西远步履蹒跚的到了牢门之前,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那平安结,将其小心的交到了宁清欢的手上。继而,他的手掌将宁清欢的手合在了掌心之中,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

才踏入这里,一阵阴暗潮湿的气味便扑鼻而来,让宁清欢微微屏起了呼吸。她一路走去,一路看见那身着囚服的重犯,有的已经头发斑白,有的即便黑发如墨,却也已是蓬乱无章。宁清欢眼角尾梢的余光瞟见,那每一间牢房之中榻上的铺着的杂草堆。

她是女子,自是不及广廷那般身姿傲人。但倘若站在大多数的男子中,或许因着她身材瘦削,看上去,倒也算是较为修长。

“不会束男子的发么?”广廷微微掀了前摆,坐下后,目光幽深的拂过宁清欢。

“我记得。你今日又重提昨日之事,是还有什么未曾说完的,想要继续说与我听么?”

一旁的红鱼,暗暗咬着牙,眼底隐没着一道浮动的影,一言不发。她知自己地位卑微,在爷面前,她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昨夜,她与他一同前来到这小屋,其间不知绕过了多少的弯口,不知越过了多少的小路,才到了此处。她知,这儿隐蔽的程度,一个乞丐是绝不会找寻到这里来的。

“我在教你一些男子会做的事情。”他收回手臂,低沉的嗓音浸润着淡淡的蛊惑意味,不轻不重的说着。

女子轻哼了一声,“是男子。姑娘大可放心,是合身的衣物。”

摇曳的烛光将一室暖波轻轻圈搅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