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后我就知道了。”何晶低声回答。
“科里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有个地方你必须去，不过，你得先换衣服。”朱爱萍故作神秘地朝周惠英挤挤眼，就拉着何晶走了。
“这事我知道，怎么了？”
朱爱萍知道，这只是科主任的一种关心姿态，不回答也无所谓。事实上，魏主任问过后，已经在和身边的曲院长在低声说刚被检查的病人了。
“真的可以治好吗？”34床眼里充满了疑惑。
朱爱萍心里一阵高兴，眼泪哗哗哗地流出来：“那是为什么？”
“没有。他肯定没进去过。要就是找错了地方。”赵新毫不怀疑，说完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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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程知道，这位老师兼准岳父的院领导说的话句句属实，而且也非常中肯。便说：“这么说，我别无选择了？”
“任何决定？”曲晋明重复了一下，看着肖程问。“难道除了日期，还有别的什么？”
“肖程，你看，这就是国内医院的现实。我已经两个星期没上台了。坐吧。”曲晋明走到沙前，招呼年轻人一起坐下。
“现在宝宝的头就在里面。”
“还没呢，黑呼呼的。”
“是湿的。”
这话让何晶很不舒服。“这个时候，你提我母亲干嘛？”何晶心里便想。“你接近我，原来是在打妈妈的主意。先认我做女儿，扫清障碍。要这样，你早说啊。”
“你从来没见过？不会吧？”“老爸”毫不在意地说。
“这太好了！”何晶暗自叫了一声，立刻去找护长传达魏主任的安排，一边想。“大医院就是不一样。第一天，就能看到这样的手术，要是妈妈知道，肯定会高兴坏了。”
母亲对她来这里进修，开始是极力反对的。什么人生地不熟啦，消费高住宿不方便啦，还说大医院的男人都很坏等等，尽是些无稽之谈。后来是因为院领导亲自出面联系，才勉强同意，但又嘱咐她，少说话多做事，特别是不许和任何人说自己家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妈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成天唉声叹气，似乎女儿这一走，就永远回不来了。
何晶对此只能解释为妈妈害怕寂寞。自打出生，她就没有离开过母亲，小学中学都在县城上的，读大专其实只是邻县“戴帽子”的那间卫生学校，至少每个星期都回家。这次来省城，虽然只有一年，但没探亲假。就算是国家规定的节日，进修生也很少享受，这在所有的医院都一样。当然，现在有手机，联系还是很方面。只是打长途花费太高，于是何晶每天都会给母亲几条短信。这时就过去一条：“妈妈，我一会就要看洋博士做血管介入啦！”
病区最后面的十张床都在自己付费的单人房间。那个叫汪霞的产妇果然生了个巨大儿，有42oo克，那个肥胖丈夫已经欢天喜地回家去炖肚肺汤了。检查后，何晶现病人下面有点感染，但并不严重，已经有医生开了药在滴注，所以暂时没她什么事。这样，她就可以全神贯注来看手术了。
曲晋明先是打电话让妻子退掉了饭局，然后让助理去请院长和各科主任、大学教授。
助理听了后提醒道：“曲院长，又不是什么大手术，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曲晋明对此早有考虑。说观摩肯定是不合适的，特别是对介入中心的那些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院长应该知道，这次对肖程的安排与合同有很大偏差，多少有赶鸭子上架的意思。现在既然答应了，又主动表示要做手术，这不就等于给院方吃了颗定心丸吗？既然如此，院方也总该表示一下嘛。
“就这么跟院长说，请领导和前辈多多支持第一产科的工作。”曲晋明对助理说，心里想。“如果别的科有这种事，我这个常务副院长也是会去捧场的呀。”接着又交待。“如果有人问起这个手术有什么创新，你可以这样回答。肖程医生这回采用的是利用微导管对靶血管进行选择插管，手术难度比普通子宫动脉介入栓塞治疗高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院长立刻满有兴趣地答应下来，并亲自和其他几个领导打了招呼。这样一来，许多和介入性治疗没什么关系的科主任都来了。
曲晋*里想，肖程在例会上的那番话，已经赢得了科里大多数人的好感，但光动嘴皮子是不够的。介入治疗现在被医院一帮人垄断着，架子不小，科里请他们要排队，根本不管你急不急。将来，如果能让科里部分医生也掌握介入性治疗，以后就没必要求爹爹拜奶奶了。而对肖程来说，这次手术一旦成功，不仅可以树立他的权威，也能让他尽快适应国内医院的环境，别整天满脑瓜子的“宫内畸形儿矫正”。那种费时费钱的事，还是让老外先走一步。等他们把技术弄成熟了，我们再克隆也不迟嘛。
一个小时后，第一产科专用介入性治疗手术室的观摩间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座位都让领导和各科主任占有了，还来了几位大学里的教授。何晶只好和实心生们挤在门边上。幸好有人自带了投影仪，这样，她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术者的每一个动作了。
手术就如科幻电影一样让人们感到神秘而紧张。肖程戴着从美国带回来的彩色手术帽，专心看着魏丽丽做经皮股动脉穿刺。
魏丽丽用左手将股动脉搏动最明显的部位固定住，局部浸润麻醉后，便用右手将穿刺针斜扎进去，随后压了压，就把外套管推了进去。当她拔出穿刺针时，外套管尾部就开始喷?血。肖程这时迅插入短导丝，以便让魏丽丽更方便地压住血管，并拨出外套管。肖程则沿着短导丝置入血管鞘，然后就把短导丝拔了出来。
整个穿刺术在瞬间完成，两人配合默契，就像是一对老搭档，把大家都看呆了。其实大多数人不知道，前些年魏丽丽在做外援时，有数百次的临床经验，而且都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接下来是手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步，即寻找出血部位。如果出血部位一旦明确，那注入造影剂，完成栓塞就简单多了。
手术比魏丽丽原来想象的要顺利，造影显示出血部位在髂内动脉，子宫动脉则完好无损。
“子宫动脉开口比较复杂，有的还很隐蔽。”肖程一边操控着造影机的曲臂，一边很轻松地说。“但如果有个2o到3o度的倾斜，就可以清楚显示了。你可以过来看一下。”
魏丽丽便走到肖程的位置去观察起来。她知道，这时候有多少人在羡慕她啊。
在dsa（数字减影血管造影技术）让观摩者从显示器上清楚地看到损坏的髂内动脉已经不再“冒烟”，表明血流已经停止。手术成功了。
就在肖程习惯地用英语对手术室的人说了句“谢谢各位的配合”时，观摩间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肖程站直了身体，仰望着同事和院领导，微微躬身致意。这时，何晶和实习生们把巴掌拍得更响了
魏丽丽打心眼里佩服肖程，不过，正当她准备拍手时，却无意扫了一下生命监护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血压在回复到一段时间的正常值后，现在又开始往下掉了。她知道，髂内动脉栓塞术并非完美无缺，由于髂内动脉远端没有闭锁，血流仍然可以通过其他交通支进入管腔，而使子宫再次出血。可这时她什么也没说，她不想破坏这难得一见的喜庆气氛。只是低声吩咐站在身边的护士白荷说：“快，去把曲主任叫下来。”接着就让人把病人送到常规手术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