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他和十公子的对话,在这个伤心之地,他不愿多留也是理所当然。

屋子里,没有多东西,也没有少东西,桌子仍是桌子,椅子也仍是椅子。

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我连勾勾手指头都办不到。

我无意打扰他深陷的往事,只好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默不出声。

嗯,就这样吧。

一听我提到“四哥”,骆尘净停住了脚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幽幽道:“你和你四哥感情真好。”

在江一苇和江夫人不着痕迹的安慰下,我终是抛却了不快,渐渐舒展开了眉头。

这人说话,怎么总俩字俩字的往外蹦啊。

口气似乎与江一苇颇为亲昵,但语气实在是不善,我微微掀开车帘,却见一个妇人正从街角奔了过来。

上一次来那略有些青涩的样子,在他身上,是再也找不到一点点的影子了。

面对我接二连三滇问,骆尘净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好脾气的说道:“没有,他们附在顶香人身上看病,就是为了积功德,功德积的多了,才能成仙呢。不过他们附到人身上开堂子,不是随便乱来的,得有上面的批准的,呵呵,这里面讲究很多,以后有时间了,再细细讲与你听吧。”

看上去我似乎没在乎过什么,娘亲的生死别离,四哥的不告而别,我都在沉默中静静接受了。

他缓缓的将手指抬起来,将那块白色的帕子也从我腕子上拿开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杜小姐,恕我直言,你这病,来的怕是有些不妥。”

这是什么意思?

是惊奇,是趣味,抑或是被打扰到的不爽,还是被发现秘密的恼怒?

考虑好多,租子照收,只不过不是许三的三成,仍是沿袭了杜府的一成,即使我仍收了他们的租子,可少收了二成,他们仍是欢喜的很,言语过处,对我颇为感激。

“四哥,这钱真的是从别人那收来的,不是你自己给我的么?不要骗我,我听实话。”四哥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不是我的东西我绝不会染指,他肯定知道我不会要他的钱,怕是自己掏钱故意这样说,骗我收下的吧。

那些糕饼的味道,那些花朵的香气,那些泥娃娃身上鲜艳的颜色,那些甜到粘牙的冰糖葫芦,那些垂着黄色丝绦的绣花荷包,那些姿态迥异的整盒木偶,那些用柳枝拧成的小小柳笛……还有那个脸上凝着汗珠的明朗少年!

我皱眉苦笑,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有必要骗人么,何况还是对着他这个“父母官”。

许三还没进村就看见我的宅子了,毕竟这么大的宅子是很显眼的,离老远就能看见。

我用疑惑的眼光看向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我于盖房上一窍不通,只好将这件事拜托给了张山夫妇,让他们帮我筹划一下,我只来出钱。

以前的时候,我虽然不得宠,但在爹爹的精明之下,府里的人也不敢十分亏待过我,衣服饮食虽然不算精细,但我也没有挨饿受冻过,月钱虽然被人苛扣了一半,不过也从未没给过,丫环虽然不贴心,但洗涮整理还算利索。总得来说,我过的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吃口的日子。

骆尘净环顾四望,向我说道:“这就是北丘。”

怪不得我看过那么多杂书,都没看到过这个地名呢,原来,它竟然是如此神秘的所在。

“骆先生,你好厉害,这种地方你都找的到。”我不由自主的惊叹道。

骆尘净叹了口气:“我哪有这么厉害,还不是他告诉我的?那人虽然人品不好,但学问见识,绝对是天下第一的。”

哦,如此看来,十公子那十全十美的名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个北丘,当真是漂亮的不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