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病榻,君在朝堂。嘤嘤凄凄,心心念念。戎机事繁,不得分身。旦夕之间,即可复见。”短短三十二字,寄托他对她的牵念,文浅意深。许洁被晚霞映红的脸畔愈加红润,这笑颜蔓延至心间。

“皇上国事繁忙,也不急于一杯茶的时间。”莺莺细语,来者不是殿前的宫人,而是婉良人。梵黎夕抬头侧目,婉良人一身水蓝色裙衫,披着乳白小褂,整个人看起来素净清雅。梵黎夕押一口茶,轻蹙的眉头有些舒展——这杯清茶与往日略有不同。

“没有万一!”他语气肯定中带有杀气,“那些侵犯你的人,已经下了罗刹地狱。”他回忆起那日在龙池,曾喝斥她妄自尊大,心高气傲。但当他抱起浑身血迹,身体冰凉的许洁时,他所感受到的惶恐使他顿悟:她的傲娇是有底气的,因为她已经住进自己心里。爱简单且深刻——它来时你无法阻挡,失去时猝不及防。

“许洁方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禄山心疑。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惊醒梵黎夕,还没等他反应,许洁那边又哼唧几声慢慢醒来。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不知身在何处。待那熟悉的白檀香扑鼻而来时,许洁无奈笑道:“不会吧,死了还逃不掉?!”

仨人即刻出发。原计划楚承先去道观打探人贩巢穴。如今许洁恐有不测,梵黎夕执意要与楚承一同前往。道观位于偏僻之处,外观看起来很普通。二人内力上冲登上屋顶,俯瞰观内。道观不大,分内外两个厅堂:前堂对外开放,供奉的香火袅袅升空;后堂半封闭,除了道士进出外,还有三五个江湖混混模样的人把守在门廊处。

“大叔,我们去过客栈了。说是祈福作法,不接待外人。”禄山解释。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yo,yo,切克闹!”许洁蹦跶的越走越远。

“伺候朕沐浴。”what?!

庭院深处,庆儿一边为娄妃按摩肩背,一边说道:“娘娘,今日真是冒险啊!不知道许姑娘懂不懂得娘娘的这份良苦用心。”今日之事,如果不是娄妃先发制人。梵黎夕在众人面前,不只是让她罚跪那么简单,毕竟思安是他的掌上明珠。

连李鸢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将他人未知的身世说给许洁听。讲到亲人离世时,许洁会眼圈泛红跟着感伤;听到自己被姨娘、姊妹欺辱时,许洁会义愤填膺随,口无遮拦的咒骂她们;从许洁那里李鸢体会到旁人吝啬给予的怜惜与安慰。李鸢慢慢体会到——她是如此的清澈透底。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全程投入且认真的感同身受。她如一汪清泉,一丛火焰。即使世态炎凉,有了她的陪伴,心还是热闹,温暖的。难怪他会惦念她,表面上冷落内心却是焦灼不安。当得知宫人私自克扣隐华殿的用度时,他竟会如此震怒——赐领头的宫人杖刑。李鸢轻叹一声。也许在他心里无人能替代她的与众不同。

自打那夜圣上离开,宫中盛传许洁因大不敬得罪圣上而被禁足。又传她因不是处子之身而被圣上厌弃。更有离谱者说许洁因迷惑圣心,被圣上送去了业刑受罚。“mygod!我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么多人不盼我好!”面对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流言,许洁哑然失笑。

许洁有些慌乱,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你可知它价值几何?”梵黎夕头微抬,半眯着眼睛,拽拽的表情好像许洁是个不识货的傻丫头。

“哎呀,主子,可要小心啊!”心悦马上捡起地上的裘衣,小心查看有没有弄脏。许洁看着心悦紧张的样子,心想:她们不知道就罢了,换做旁的裘衣自己也会收了,唯独这件狐白裘实在太奢靡。她叫来宫人,将狐白裘原封送还给梵黎夕。

随着轿夫的喝道,舆轿缓慢抬起,许洁的心也飘飘然起来。

“是!”侍卫上前把这位表妹扭绑起来。

此话一出,禄山差点没让酒呛死。“咳咳,许洁,咳咳,你咳咳咳……”

待禄山走后,许洁跳下床,高声道:“碧儿,心悦!eon,baby!”偏殿地上是堆成山的彩纸、绸缎、竹架。许洁在一张大桌子上和着各式面粉,一派热闹景象,大家为生日惊喜忙碌起来。

“受什么打击了?这样萎靡?”许洁忙问道。

“他脑子比谁都精明……”楚承还想说些什么,身后过来两名侍卫。“楚亲王,皇上请您回盏欢殿。”

“小胖姐姐等我!”

“什么宴请?”许洁一脸茫然。碧儿无奈,合着主子还没从自我屏蔽中出来呢。

抖动的睫毛轻刷着彼此的肌肤……此刻,含笑饮鸩的他们迈进爱情这个圈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诚武嫡女李鸢,秉性柔嘉,淑娴有礼。即册封为——良人(正四品),赐封号——婉;锡伯族族女夏依古,风姿雅悦,品行纯良。即册封为——御女(正五品);民女柳湘儿——天资聪慧,丽质轻灵,即册封为——采女,特提升为从五品,钦此!”梵黎夕早已命人新翻修出两个宫殿——婉良人居住的焕和殿,夏御女与柳采女共住的佳和殿。

许洁可是闻着酒香长大的孩子。妈妈曾在啤酒厂上班,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常常被母亲抱到麦芽车间玩耍。厂房里一池池的麦芽等待翻动、发酵、烘干。小手捧起烘干后的麦芽,嗅着暖人的麦香,这是啤酒纯原的味道。想到这里,许洁思乡的情绪滚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