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绕竹马,两小无嫌猜。从敏儿一直与李孝言说着的趣事中,红菊就已知道了这个小女孩有着一个青梅竹马的伙伴,而那个叫阿强的小男孩此次也并没有参与到这群难民中来京都逃荒,而是坚持着在那寒苦的地方挺下去,然后等立了夏来京都接她回去。

但若她真的表现的若无其事,倒是怕让现场的这几位觉得她过于无情。于是,红菊那眸子便晶莹了起来,倒也不算作假,因为她想起了前世自己的孩子,一时交融还真落了几滴泪花。

周夫子闻言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倒是老夫今日孟浪了。”

撂了撂眼,红菊道:“且先看明日路况如何吧。”

红菊看着虽然依旧静立不动,却明显面色宽松了的李孝竹,轻皱柳眉,而后又看了看郝娘子,对刘良安说道:“拿条被子出来给郝娘子吧。”

妇人应是,但那小女孩却是抿着小嘴天真无邪的说道:“我娘亲本来就会看病,什么药都有,有我娘亲在这位小哥哥一定能好的。”

而后李孝竹便向红菊走了过去,看着那些衣着褴褛的难民道:“姨娘如此真的有用吗?这些都是背井离乡身无分文的难民,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顾忌不暇,如何有药来医治言弟?”

对于刘张氏对红菊的冷嘲热讽,李孝竹虽未出言相阻,却是时常皱眉表示不满的。但今日,李孝竹竟然一反常态认同刘张氏的只差没指着红菊的鼻子说她说的全是废话。

红菊几人都于心不忍,但都又强咬着牙拒绝了施舍他们食物。在出发这先后十四天里,他们已足足花去了十三两银子,原先带的野山羊肉已经吃完,就连红菊从庞得海那里强势换取的二斤小米也剩下了不足七两。

福子摇头,“小的没和庞家签奴契,小的爹说死也不让小的做奴,就是几个月前小的爹生病,小的借了庞老爷二两银子,所以小的才到了庞家帮工还债。”

庞得海只觉的牙疼,疼的说不出话来,满脸的横肉下坠着,咧了半天肥油油的唇才道:“老爷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既然李少爷都这么说了,什么他日重谢也别往后推迟了,就今儿个谢了得了,那个兰田……”

说罢,红菊双目精亮的看向庞得海。

被无视的钱有多咳了两声,指趾高气扬的道:“哟呵,几天不见李娘子的气派很大哦呵,不过老子不吃这一套,福子,关门,以后少跟这些闲人扯淡,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刘良安摇头,“没有了,都在两位哥儿房里。”

言罢,刘良安便是走到了车前,半弯下身子,道:“老婆子,你把言哥儿放我背上。”

对此,李孝竹的责训根本无用,因为李孝言只会闭口不言,嘴长在他身上,他说不吃便是不吃,谁也奈何不了他。

见哥哥当真是发了脾气,李孝言瞪了眼红菊不禁反驳道:“在外人面前孝言自是会注意的,哥哥怎可信她的话?”

说到这里,朱大能抬眼生怕红菊生气似的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面有戚色,还带了点委屈。

想着往日在宗家的情景,刘张氏也不禁僵了脸,但却是笑着说道:“言哥儿前些日子不是还念叨着想茹姐儿了?茹姐儿现在肯定是在盼着两位哥儿回去的。这些年没见茹姐儿,想是肯定是大变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夫人长得一个模样。”

接下来刘张氏的话,也证明了红菊的猜测是对的。

可在这里转悠了大半天,红菊还真没能把这地看出一朵花来。随后便问刘张氏这地以前是怎么样的,老爷为什么把它独独留给言哥儿?

不可不说,红菊这一局赌对了,她并不知前夫人家世如何,但从有奶娘这点来看就不是个低份的。再说李孝竹又一向是个重礼的,她不得不先以此堵住李孝竹怀疑她的念头,从而慢慢引出退路。

红菊只当他是挖了什么野果,不在意的道:“要不你回去找找?看掉哪了?”

高壮大汉闻言道:“这有啥,这都碰上问问又死不了人,瞧你个胆小的,怎么变得跟你那个书呆子弟弟一样迂腐了,有啥好顾忌的。你不去问,我去问,自己亲弟的事都不知道操心。”

李孝竹一脸感动,激动情绪不言于表,“孝竹知道,刘奶奶为人厚实,又一向以李家脸面为重,是断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之事的。”

李孝竹闻言不禁面色一拘,道:“青梅的租期还有七日便可兑现了,孝竹当是不会再租了。”

“刚好五斤?不多不少?”庞得海瞪眼问道。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并不健硕的背影,红菊怪异的撇了撇嘴,木头脑子也有开窍的时候?

朱钱氏顿时双眼瞪了起来,提起胸脯就又想开口大骂,却是被朱大能的一声大嗓门给震了回去,“二两就二两,俺说婆娘你在这里墨墨迹迹的干啥呢,是俺杀还是你杀!没看人家让你回去你还不赶紧回去。”

李孝言此时眼中方才有了雾气,拉住了李孝竹的手,道:“哥哥,他打我。”

果真不出片刻,朱钱氏便走到了灶房门口,看到灶房里竟是红菊后,竟是瞪大眼睛,问道:“这不是那个李少爷的姨娘吗?怎么做起这粗活计了?”

即来之则安之,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一步,红菊再说些什么矫情的话便是不识趣了,便是对李孝竹道:“既然几位兵爷要住宿这里,那我就先去收拾下,好为几位兵爷腾好房间出来。”

萧江点头,移步,众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