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贱民就是贱民,粗鲁不堪,不懂规矩,也不瞧瞧你也配得上买妾?”不知何时站在灶房门口的李孝言,见状口斥不满。

但更让红菊无语,想直接撬开他脑子的,却是李孝竹接下来的一句话,“董姨娘,我们这就把羊牵去庞家把刘奶奶换回来吧。”

“喂,你到底会不会做?”

红菊闻言不禁着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竹哥儿当是这些东西是说寻就寻得来的?还道知道守株待兔的意思,守株而败家的下场竹哥儿就没记得一点儿?”

所幸李孝竹与那士兵并没有让红菊等人等太长的时间,便赶了回来。

“是。”红菊应道。

红菊言道:“竹哥儿但吃就是。”

见他还算是乖巧,知道把刘张氏放在前面,红菊心中稍有安慰,第二日早起便切了少许肉,切成丁,和米、面熬成粥,给两位哥儿端了过去。

“不行!”李孝竹断然拒绝。

“这,姨娘严重了。”李孝竹不安趋礼,“青梅进庞家,乃是因为家中实在是无钱无米,再加上……姨娘当是知道言弟的脾气,家中,家中实在是缺银钱。”

“庞得海他。”青梅心急口快的道出了庞大财主的名字,却又是突然缩了缩脖子很是惶恐的看了眼李孝竹,见李孝竹并无不满才又接着说道:“庞大财主他长得很胖,很凶,而且,而且……”

“啪踏,啪踏”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前传来,红菊不由的眯起了眼,前方一团青色的人影由远而近的向自己的方向跑来,远远的都能听到对方急喘差带着呜咽的呼吸声,而后那团青影很快的跑到了自己身边,又很快的从自己身边跃了过去。

天已近晚,雪依旧不停的下着,而刘张氏却还是未归。李孝言吵闹着饿,红菊出了偏房,紧跟着书房内的李孝竹也坐不住的走出来打开了院门。红菊趁机拿了一把油布伞走了过去,“竹哥儿可是担心刘妈妈?要不我出去找找?”

刘张氏顺势站了起来,擦拭着干涸的眼角,“说什么恩不恩情的,这些都是奴婢的本份,就算不是夫人托付,奴婢也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两位哥儿和姐儿的。再说若不是老爷和夫人,奴婢和老头子哪能还有今天。奴婢和老头子这辈子是也没什么指望了,就是希望能守着两位哥儿尽快的长大成人,娶亲有了家室,茹姐儿能得一良人。这心啊,也就定下来,也算是对得起老爷夫人,奴婢和老头子就算是死也无撼了。”

李孝竹连忙拦道:“刘奶奶不必担忧着急,孝言在书房书写笔记,只是时间长了会手脚冰凉,所以才想着让他喝点热汤驱驱寒。”

转眼又看向院子堆砌起来的雪和那迎日而下的阳光,红菊便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给抛却了,趁着这大把好的日头,把被褥晒晒也是极好的,夜里睡觉多多少少也能好受些。

见她伸手过来就要摸自己的脸,李孝言嫌恶的闪躲了下,“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才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颇有些畏惧的偷窥了红菊一眼,脚下的步子竟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他们从认识到结婚以来第一次打架,也是最后一次。

“三两,少了这三两可不行。”朱钱氏咬牙继续妥让。

“二两。”红菊依旧不动声色。

朱钱氏顿时双眼瞪了起来,提起胸脯就又想开口大骂,却是被朱大能的一声大嗓门给震了回去,“二两就二两,俺说婆娘你在这里墨墨迹迹的干啥呢,是俺杀还是你杀!没看人家让你回去你还不赶紧回去。”

被儿子这么一凶,朱钱氏顿时就没了脾气,她可一向不敢得罪自己这个傻儿子的,他要犯起傻劲来,那拳头都敢往她这个老娘身上砸。

脚步向后退了一步,朱钱氏只得对红菊道:“二两就二两,可不得少上一毫。”

红菊这时方才勾了勾唇,“朱婶子放心就是,我李家可不会在这上面短你一毫。”

见眼下已没了自己什么事,李孝竹又进了书房不出来,她又跟红菊闹僵得这种地步,已然完全没有了留下来的余地,朱钱氏便鼻子里呼着粗气对朱大能说道:“大能,娘先回去,你在这里可得小心点,有啥事就叫一声,娘听得见。”

朱大能却是黑着脸,不耐烦的摆手道:“回吧回吧,俺在这儿能有啥事。”

朱钱氏瞟了面无表情的红菊一眼,只得讪讪的出了李家宅门。

朱大能见她走了,黑着的脸立马咧嘴一笑,对红菊说道:“婆娘真烦人,可算走了,咱这就杀羊吧。”

红菊点头,指着栓在院子里树木上的那只有气无力的野山羊,道:“你先去把羊杀了放血,我去再烧点水来。”

朱大能得到命令,很是愉快的就朝那野山羊走了过去,双手抱住那羊头往地上一摔,也不知是死是晕的便没了动静。

红菊见状不禁眯了眯眼,这朱大能除了脑子有点问题外,倒也算是个能人了。

再次蹲在灶前烧火,红菊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今天这事让她觉得非常非常的被动,而且让她存在了危机感,妾是可以买卖的,那她岂不是随时都面临着被卖的危险?

要是真如朱大能所说,卖给一个穷苦人家做了媳妇那还倒好说,怎么着也算是个媳妇,总比妾要有地位。家里要再有块田地,那日子怎么着都能过得去。

可如果是卖给那些有权有势的富贵家庭呢?那必定是要继续做妾的,而且还很可能连个妾都不如的卖成了个丫鬟,一辈子做得都是那些服侍人的活计。

红菊越想越不是滋味,这怎么可以?她才不要自己的人身自由掌握在别人手里,还随时面临买卖的危险。

身契,对,就是身契。

既然妾可以买卖,那肯定是有身契作证的。她一定要把身契拿到,握在自己手里才可以,这样她算是真正的拥有了自由之身。

书房内,两位哥儿并没有在温书。

李孝言端坐在椅子上,拿着一块巾帕敷着被朱大能打过的右脸。而李孝竹则站在窗前,看在自他进书房后院内所发生的一切情况,视线不曾离开过红菊一下。

这方李孝言疼得咧了咧嘴,看着仍未动的李孝竹道:“哥哥可是要把那个女人卖给那个傻子做媳妇?”

李孝竹闻言皱眉,转身看向李孝言道:“你听谁说的。”

李孝言撇嘴,“那个傻子说的。”

李孝竹却道:“你可是对人家无礼,先辱骂了他?我和你说过多少遍,慎言慎行,言而有礼,你怎么就不曾记住一点。如此下去,让我怎么向父亲母亲交待。”

李孝言张嘴欲驳,但一想又确实是自己无礼再先无礼在先,再又一想当时的情况,眼中不禁流露鄙夷道:“是他先对她无礼。”

“谁?”李孝竹不解,却是又很快反应过来,不禁脸上有了羞怒,“可是那朱大能对姨娘无礼?”

想着红菊为自己砸了朱大能那一棍,李孝言不知怎么突然不愿道有损她声誉的话,便是擦了擦脸道:“那傻子问她愿不愿做她媳妇。”

“她怎么说?”李孝竹紧声问,这次竟是没带“姨娘”那声称呼。

李孝言摇了摇头,“她没说,但看她表情不像是个愿意的,哥哥可是真要把她卖了?”

李孝竹闻言,叹了口气,再次转身走到窗前,看了眼灶房内那模糊的人影,重复了一句他曾经对李孝言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她在李家一天,你就得尊称她一声姨娘,这个礼,不可废。这是父亲生前说的,弟弟你就先不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