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所言极是。”

她很快就找到了想看的书,但中间竟然缺了一本,上下左右寻了一遍也没有,再到其他书架上找,不经意间就看到一些三本一捆用绳子扎好的书册,上面一张小纸用朱笔写了个“密”字。这些显然是武宗、庄宗和本朝三个时代的历史记录,此时仍未解封,就连史官也不能随便翻阅。不过,那些绳子似乎扎得并不甚紧……

“咚!咚!咚!”苍凉雄浑的战鼓声中,殿下缓慢地挥舞着短棒,似指挥又似应战。虽然慢,但每一次舞动都步法凝重,英武庄严,震慑人心。等到第一节笙笛齐响、曲调转变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用力握着拳,憋着气。

“……又斋戒?”惊讶过后,萧澈又马上恍然:“啊对,中元节前要祭祀,还有盂兰盘会,我怎么把这都忘了。”

齐安平大声答道:“谁叫大人在路上?按照陛下的算法,我们本该前天就到的,现在已是迟了。”

再听一会,不知是否因为知道曲牌的关系,再加上那琴师颓唐褴褛的衣着,沧桑悲沧的神情,竟让人不经意间品出一丝幽怨、忧思离愁来。

崔捷回想,那时很惊讶地见到他跟在龙武军骑兵后面。令狐胜被她催促得急,立刻就带领部下冲进山谷去。丁洛泉抽出她腰上短剑,三两下割去伤口旁的布,抹上伤药再紧紧扎住。大概齐安平会非常纳闷吧,大夫怎么也这种扎法?后来,丁洛泉拿出一颗药丸让她吃,自己很快就昏睡过去,人事不省了。

康福出去领了两拨人进来,皇帝有点诧异,司天台的人趾高气昂、难掩喜色,工部的人就神沮色丧、战战兢兢,莫不是被司天台抓住了什么把柄?

萧澈叹气:“不让别人吃苦,就要自己吃苦。还是让别人吃苦好。”

“是,因为要趁我不在,偷一样东西。”

京城共有十二处冰窖,藏冰全部取自龙首山上洁净清冽的龙渠碧水。从五月初一启冰到七月十五闭窖,各王公大臣可按例获得冰块若干,如亲王级是每日两块,而崔捷这样的五品官能获分冰块的时间要缩短到十五天,目前还没轮到。

崔捷生气,却不知道如何回击,只郁卒地摇头:“你来长安真是为了学习医术的?”

丁洛泉笑着说:“那人是谁?真不懂你怎么会弄错的,我明明比他好看多了。”

太后讶然,小声地说:“我已经老眼昏花到这种程度了?刚一晃眼,看他这么伶俐的样子,又穿着浅绯色衣服,还以为是新任的女史呢。”

3《唐朝文化史》里看到当时有书坊出版《登科记》、《文场盛事》等,所以我就写了个有点狗仔队的广文书局哈

“这些画像陛下都看过了吗?”太后问。

“小玩意一个,当然很便宜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是集墟日,县城比平时热闹许多,其中要数算卦的、玩杂耍的、卖膏药的最受拥戴。他俩就混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别人问卦,皇帝见她被周围又高又壮浑身汗臭的人挤得狼狈,便说:“我有点饿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皇帝看了她几眼,“崔卿,朕话还没说完。”等她重新坐下,才转向那女子:“灵芸姑娘,朕只是想问问,你们改扮成另一种模样时,这些粉和面脂要怎么用?”

“你知道咱们的马在哪里吗?”

“然后呢?”

丁洛泉把铜符塞回她手中。“我要回村里去了,你不说我易容的事,我就不说你是女人的事。还有,我劝你还是别乱跑了,免得迷路。”

她不敢转头,宫中往事还是少知为好。

崔捷跟着御驾回到延英殿,皇帝脱了淡黄色朝服,甩下白纱帽,接过康福奉上的一杯清澄明净的君山银针,杯子快到嘴边却停住,向崔捷走近几步,低头望望她的脸:“从刚才起崔卿的脸色就不好,是哪里不适吗?”

蕖英笑着报告最后一件事:“那么太后可以放心去骊山温泉宫了罢?上下都已收拾好了。”

三人笑谈一阵,崔捷道谢告辞,萧澈道:“崔郎不必客气,我等只是奉命前来。如今才好回去覆命。”

又过了几天,主考官曹聚曹大人发帖子请一甲、二甲的进士到曹府一聚。这个过程算是“拜师,认同门”。所有同时登科的进士都是曹大人的门生,互相之间则称同年。

承香殿里,惠毅皇太后和广陵郡王的女儿丹阳县主华莹、颖王的女儿云阳县主华婉正在甄选各州进贡的上品锦缎。

崔敏直哪知道隔墙有耳,每日仍在明德殿埋头抄书,中午宫里管一顿饭,外加两款糕点,日日不同花样,他就偷偷留着带回去给篆儿。校书郎见他抄得勤快,涂改又少,字也是难得的端庄秀丽,乐得把自己名下那些古旧生涩的破书也指派给他。

太后却很肯定:“我看是同一个人写的。”

“那……那是谁写的?”

太后笑笑:“你见过,翰林院的崔学士,今年到花郎之一。”

县主心一跳,虽然不知发生何事,却感觉有点不安,踌躇了一阵,鼓起勇气说:“或许碰巧两人的字迹相象呢?”

“除非是刻意模仿,字的运笔轻重就和人的秉性一样,没有可能完全相同的——华莹,我记得这书是崇谊给你的?”

县主只好据实回答:“那时陛下重修明德殿,又招了许多御书手在那儿抄书。我没找到这本,就和陛下出了个迷题,请他帮忙找。没过几天,他就把书送来了。”

正谈论间,蕖英回来了,太后连忙问:“他们怎么说?”

“校书大人说,其实《拾遗记》很早就抄好了,只不过县主找书那会儿,藏书阁里乱糟糟的,还没归库,所以县主没找到。”

太后不大满意她没直奔重点,不耐烦地发问:“到底是谁抄的?”

“……确实是崔大人抄的,校书大人不知道他是待考士子,因为急着招御书手,就让他进来了。”

县主有点惧怕地偷望太后,太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沉思了片刻又问:“陛下又是怎么找到的?”

这下蕖英停了一会才答:“陛下似乎知道书在哪儿,自己找到的。他们都不记得有帮过陛下寻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