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晋并不相信,他看着他,心碎又受伤的表情,固执着:“那你告诉我,你原本要送她到哪里去?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哪个大学?”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被徐徐开启,他快步走出来,放弃了按门铃的打算掏出钥匙,固执的不去理会心里那股不详的预兆,今天是周末,她通常都是在家里的,她很少会出去,她说明天才去香港的。

陈释为她安抚的一笑,说:“对不起,唐小姐,我请你不要误会,我今天找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唐小姐有没有为你和文晋的将来打算过?”

他紧了紧抱着她的手,淡淡的说:“不要紧,我帮你再买一件。”

“明天没课,周末。”

800米唐瑜从前的成绩一般都是4分10多秒,虽然危险,但好歹也及格了。这一次她仍旧是按照平时的速度,那几个时髦的女生一开始落后了她一大截,可一圈未完,那几个人已经把她甩出老远,她微微有点着急,提了口气准备追上去,谁知道刚追了没几步,心脏就一阵一阵的悸痛,痛到眼前发黑,全身虚软无力,大汗淋漓,她只好立刻停下来。

没说完,门外的孙文晋已经拍了拍手掌,走进客厅来,看一眼唐瑜,见她怔忡着,他抿唇轻轻一笑。

孙文晋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噗嗤”笑出来,转过脸看着她,认真的说:“她啊,她搞这个农场纯粹是给自己人玩的,她不吃市场上买来的东西,农场里专门种果树蔬菜,养猪养鸭养鱼给她吃,不过她总是吃不完,吃不完就老四处送人,每年总打电话叫我和陈释去拿东西,这不做生日都做到农场里来了。”

唐瑜大窘,脸腾的红起来,低垂着脸也不敢说话。

她一愣,不由点头:“对。”

陈释绕到车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个文件袋,里面是一叠文件,递给他:“我就知道是她,这是我以前找她帮我们翻译的合同文件,我都没有用。”

孙文晋给唐瑜安排了客房,她去洗澡的时候,孙文晋这儿没有女睡衣,只好给她找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她的时候,空间里那令人不安的尴尬仿佛在嗤嗤冒火,两人都没好意思说话。

孙文晋一直呆在车里看着她,等唐瑜从房子里出来,发现孙文晋倚在车门处看着她,她脸烫得不能再烫,眼睛一点不敢朝他的车看,低着头打算快步走过,又被孙文晋自后面抱住,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我在这里等你下课。”

孙文晋再回别墅的时候,家里灯都灭了,他在唐瑜的房门口踌躇了几下,最终还是转向了自己房间,他脱下外套拿在手里,推开门还未极开灯,突然一个温软的身子扑进他怀里,扑鼻的是沐浴露的香味,唐瑜的胳膊像蛇一样攀上他的肩搂住他的脖子,她的唇吻上来,孙文晋一时有点反映不过来。然而唐瑜的技术实在是差,她吻着孙文晋,啃着他的唇,牙齿咬得他微微吃痛,可饶是这样,孙文晋的兴致也渐渐被她挑起来,他伸手搂过她的腰一翻身将她抵在墙上,辗转吸吮,开始热烈的吻她,情况已由不得唐瑜控制。

唐瑜记得昨天他们三个见面何钦还是剑拔弩张的样子,这时何钦深深的看了一眼孙文晋,再看了唐瑜一眼,孙文晋脸上一派淡然镇定,却是何钦居然像上次一样,一字不发退了出去,那服务小姐自然也马上跟了出去一个劲的赔不是说要给何钦另外准备雅致包厢,方才跟何钦一块来的几位朋友也一致劝说着。

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嫖客,一夜交易,还是她已经爱上了孙文晋,因为他对她庇护得不够好,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所以她想哭,所以怨怼他?还是,她已经爱上了他,所以生怕让他看见自己如此低贱的样子?

那次将她带回B市的房子,他就特意避开了,他一避避到n市,可是心底涌上来的颓废是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到的,他不想再去逐风浪,生意,公司的事他都交给了周秘书,陈释约他一起合伙做生意他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从前钱是他唯一的救赎,他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钱,但现在却觉得钱已经够花了,再赚多也没什么意思,这辈子该得到的从未得到,不该失去的却早已失去,心底莫名的涌上了一种绝望,一种认命,这是当年那场大动荡过后都没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老了,飘飘荡荡红尘三十年,所求的到底是什么。朋友说他应该要找个女人安定下来,那个温蕾,或许可以的话,他真的会跟她安安静静的过完余生,不要谈爱情,不要谈将来,他只要现世安稳,可为什么又会回到n市?可他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失控?

孙文晋把嘴里的烟取下来,酒意大约也醒了几分,他沉声问:“为什么又到乱世佳人来了?”

“要做生意,但也不能怠慢你啊,子静说这回子橘太不懂事了,还让我好好替她向你赔罪呢,晚上想去哪儿玩,我舍命陪君子。”

6月初,陈释曾经给孙文晋介绍过一单好买卖,同非洲人的合作,有政府参与,沈子静从老爷子处得知一手消息,陈释确定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孙文晋居然提不起兴致来。

孙文晋等了等才过来抱她,他一靠近,唐瑜手抓着被子,往后一缩,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双大眼睛红肿着,眼睛盈盈的,闪耀着晶莹水光,不由让人心里一酸,她不愿意他靠近,但又完全没有办法,就这么无助的看着他,目光里写满了不愿意,好像在无声的请求他,走开,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孙文晋从没见过唐瑜这个样子,这个女孩是如此的复杂,第一次见的时候她非常强势,她父亲不要她,断绝父女关系她眉头不皱一下,可她的男朋友犯了事,她低声下气四处求人,甚至不惜做好献身苏不易的打算。她受了林家父母的气,不敢跟男朋友说,只好每日在乱世佳人看他买醉,有人挑衅点她喝酒,不管是谁砸钱她都不为所动,面对何钦的咄咄逼人,她也不惧不畏。可是现在,她接连被最好的朋友打了两个耳光,被恶意推下这么高的楼梯,她的腿被摔断,爬都爬不起来,她还在拼尽全力祈求朋友的原谅。

这期间她寻到洗手间给林开打了好几个电话,林开手机一直都接不通,好容易终于等到下班,她换了衣服,心急如焚的出门来。

一瞬间,唐瑜泪落如雨,她声音在发飘,好像喉咙里堵着,她轻声说:“好,只要你马上放过他。”可是整个人却由于害怕,微微发着抖。

也许是因为苏娆自杀的触动,此时唐瑜看着这样的林开,心里多了点悲凉的情绪。她曾经告诉自己,并不是因为她不是处女所以她就不肯再接受林开,她也告诉自己,她不是因为林开父母的表现,然而,她心里更清楚,依照林开的为人,依照他往昔对她的照顾和爱护,她和他将来未必没有幸福,而她若是真成为了林开的妻子,林家父母也应该会抢着讨好她,就同先前为她所做的一样。可是,她这个人,从小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那时有父亲的财力支持,但又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十多年独自成长,独自面对风雨伤害,她已经做好了坚强的准备,她没有朋友也没关系,她没有家人也不要紧,她没有关心也无所谓,她从不祈求人家的给予,父亲断了信用卡,父亲断了父女关系,她宁愿去夜总会做服务生,每月拿一千的工资,林开出了事,她宁愿找苏不易做好牺牲的打算也从未想过要找唐其正给予帮助,她一直是这样的拒绝。然而这些年因为她只有自己,她敏感的,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林开对她好,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但献身的事一经发生,心底已经有了缺口,潜意识里林开再无法给她安全感,林开再无法让她信任,况且,林开父母的反映更让她害怕,若是将来林开和她有了什么事,他们定然是站在林开这边。她不怕人家对她不好,她可以远远的防备着这些人,她只是怕离她最近的人给她伤害,这样,到时候她一个人,她怎么保护自己,所以现在要杜绝一切伤害的源头。她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敏感,极端缺乏安全感,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