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到脸上的视线比利刃更为锐利,薛采将唇抿得紧紧的,被盈辛如此一瞧,只觉五脏六腑顿时都被她的目光缠绕上了,一层又一层,不疼也不累,却是如此难以招架。

清角琴。

“那他来时,可还曾说过些什么?”

“怎么?是本相问得不够清楚么?还是你年纪大了,耳朵聋了,所以听不清楚?!需要本相再重复一遍么?!”说话的瞬间,薛采已经大步地跨入了园内。

难掩的笑意,布满了张嬷嬷那双浑浊的眼睛,看起来让人不禁觉得有些恐怖。

不远处,建筑华丽的沁香苑已经渐渐在望,栊角的纹刻、鸱吻的雕镂以及瓦沟的细腻无不精美又无缺点,那是凤无双的居所。

忽然之间有点不悦,却又不知道这不悦从何而来。这难道不是他一直所希望的么?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竟也会跟着难受起来了?

纵使有几分怯意,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上。原本异常缓慢的脚步,也稍稍加快了一点点,却始终还是跟他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担忧的眼神偷偷觑了下薛采的背影,盈辛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却没有给她难堪。

就像那夜,在烟雪亭前的岔路口,她原本也是准备转身走进这条假山小路的,却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她转而走向了烟雪亭。

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一种枯涩和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令她忽然觉得这似乎就是宿命无法扭转的悲哀。

已是深冬,凛凛疾风刮得愈来愈猛,一阵接着一阵,铺天盖地而来,颇像排山倒海而来的惊涛骇浪,凛冽而凄厉。

其实他们可以不用担心的。经过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洗练,她已学会如何把情感埋在内心的最深处,不管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她都已经可以维持无动于衷。

抬起头,环顾了一下暗楼的四周,然后朝着薛安道:“这楼里闷得慌,你随我一同去府里走走。”

“人手不够?!”

薛采上前用火折将蜡烛点亮,插完香,细细地看着正中间牌位上的烫金小字:薛念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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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他。

一道妩媚而娇柔的女声,自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响起,划破了厚重而浓稠的夜色:“相爷……相爷……”

不知道为什么,男子脸上温和的笑意,居然让她没来由地感觉到温暖。

然而,如果她不是这府中婢女,那么她又是……

眉清目朗,眼若流星,神情淡然,面含浅笑,眼前的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与薛采完全不同。

抬起头,看向无垠的天际,盈辛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如果,他不曾开口,那么,她便会在短暂的停留之后,转身拐进左侧的假山小路。而她那样做的结果,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凌璿责备他府中下人没有规矩而已。

烟雪亭中的声音,划破了浓稠的夜色,清晰地传入盈辛的耳中。

很好,看来还不算是完全的聋子,凌璿看着距离烟雪亭有些距离的身影,正欲开口叫其跟前服侍,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抹身影在稍微地停顿了短暂的几秒之后,居然又开始朝着烟雪亭相对的方向走去了。

气氛,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沉默。

天色依旧极黑,让人辨不清容貌。打着晕黄灯笼的下人从她的面前走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匆匆脚步,他们似乎都没有认出她这位薛府的新夫人。

“怎么,夫人难道于心不忍了么?”挑眉,薛采看着一脸忧心的盈辛,冷叱道。

沉默的气氛,弥散开来。

矮个女子的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群便顿时喧嚣起来——

“相爷息怒!下官遵命!下官立刻照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故意地要让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难堪,但是当目光触及到她那一脸的黯然时,他的心,却又忍不住地有些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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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如此。

“小姐,奴婢正想问你怎么了呢,奴婢连着叫了你三声,你都没有一点反应。”丁香的话有些埋怨。

他犹疑了,一向果断决绝的他,此时竟无法做出决定。

多年来,薛沈两家素有来往,他绝不会认错那声音!

是谁在身边低喃?

笑里藏刀,冷酷无情,铁腕作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的薛采,应该是个无情到毫无人性可言的人。但是现在,却学会了犹豫,学会了迟疑,学会了于心不忍……

敛下的双眸缓缓闭上,仰头,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