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我跌坐在他的怀里。看着他脸上的细纹儿,不禁有些心疼,岁月本就无情,难道人也要变得无情才能生存下去吗?

“萱荟。”胤禛边看着我抄写边说:“如果我想要去争取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你愿意和我一起冒险吗?”

我惊惧的抬起头,这才看清是胤禛用手抓住了剑身,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一滴滴的滑落。我简直快要晕过去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拼命的大叫:“胤禛,快放手,你的手在流血,快放手!”

小太监应了声“是”,便一溜烟儿的进去找人。

“这不是在四嫂面前嘛!要是四哥在这儿,我可不敢这么随意说话儿。”他向我吐了吐舌头。

“是女孩儿。”

张开眼睛,攥紧他握着我的手,我的内疚在急的涨大,“对不起,我竟不能给你一个孩子。”

二月康熙要巡幸畿甸,胤禛在伴驾随行的名单当中,当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竟没来由的害怕起来。我不知道康熙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断的出游,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胤禛随行。我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身边,只有他在我才会觉得心里踏实,才会觉得安全。胤禛也是一脸的无奈,可是皇上的圣旨谁也不能违抗,尤其是看到我这样挺着肚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他更是不放心。

“萱荟。”

“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漏跳了一拍,仿佛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哪有嫌弃你!”他不满的大叫。

“胤禛,”我扑向他的怀里,“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管你的心里有着谁、爱着谁,我都不再计较了,请你,求你,千万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我爱你,爱你,爱你啊!”我的泪如开闸的洪水,我的心如践踏过的荒草,不再有自尊,不再有骄傲,更不再有自我。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只是此时此刻,除了他,我一无所有。

我身体一僵,知道他在问我为什么脾气会变得那么暴躁,可是这里面的原因要我怎么去说明呢!我咧了咧嘴,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没什么,你别担心,我会慢慢调整的。”

“太子妃温婉端庄,娴淑聪慧,是万里挑一难得的好妻子,二哥又怎么不是有福之人呢!其实我们往往都会去注意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便会觉得伤心不平,其实最珍贵的东西一直都在身边,只要你肯低下头去,就一定能够看得到。夜深了,二哥早些安置吧!”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也不等他再说话,福了福身便向厨房走去。

“这里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了,你出去吧,厨房里油烟大。”我一边手脚不停的忙着,一边说。

“什么?”我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热茶立时渐了我一身。

“回皇阿玛,”胤禛站起身来,“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扇子上面提着一《如梦令》。”

“你没事吧!”我们俩个异口同声。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望着我唇边的梨涡,宠溺地说:“就知道你会这么毛躁。”

刚吃了两口,他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萱荟,你又笑了。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在书房里挂“戒急用忍”这样一副字,他眼神虚飘的望着远处,过了很久才幽幽的告诉我这是皇上让他这样做的,以时时刻刻提醒他不要冲动,不可喜怒不定。我想了想,扳过他的脸对着我的,然后很认真的告诉他:“在我面前不用这样做,我要最真实的你!”他重重的吻住了我的唇,声音有些微颤的在我耳边说:“我也要最真实的你!”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得带着青草的甜味儿,这样的夜晚最是我的钟爱。翻着胤禛写给康熙的扇面,我突然也有了想要下笔的冲动。找来一只两面皆是空白的扇子,举着我的木头笔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写些什么。转头看看雨后的夜色,脑子里回响起从前曾经唱过的一歌《如梦令》。歌词已经记不全了,只能凭着记忆,忘记的地方也只好自己随心修改添加。

他不安的想要起身,“我怕时间来不及。”

他的身体一僵,目光带着探索,炯炯的看向我,似乎想从我的眼里获得更多的信息。他犀利的目光好似能够穿透我的身体,深入我的灵魂,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人还真是不知好歹,我留着面子没有指责他公款吃喝,他居然还和我卯上了。我盯着他那吹胡子瞪眼睛的神情,尽量压着心里冒出来的火气,“怎么,齐大厨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了吗?该怎么制备餐食还要我教你不成?竟然说出这等混账无赖的话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正看到厨房管事垂下去的眼睑。“齐爷爷是谁?”我扭头问虞总管。

“是,恭送皇阿玛。”胤禛的声音里竟有几分掩不住的喜悦。而其他阿哥的眼光似乎也在同一时间齐刷刷的射到了我的身上。又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我誓我相当讨厌这样的目光。

“你呀,总是这样客气。”

坐在镜子前面,我一边看着敛晴帮我梳着两把头,一边听旁边的老嬷嬷连说带比划的讲着宫里请安问好的规矩。规矩真是多如牛毛,光请安问好就分几种情况、几种问法,这么短的时间要我全部记住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也只能拣要紧的记了下来。心里头还有些生气,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要进宫也不早说,弄得我这样手忙脚乱的。

我一坐好,门外的虞总管就扯着嗓子高声叫了起来:“请侧福晋向爷敬茶。”一身红色旗装、打扮艳丽的女子,跪在垫子上,手捧茗茶向上举着,口中说道:“亲身钮祜禄氏兰歇给爷敬茶,爷吉祥。”胤禛伸手接过了茶碗,喝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那女子起身站好,接过丫头递给她的另一碗香茗,又走到我的面前,屈膝跪倒在地,高举茶碗,“亲身钮祜禄氏兰歇给福晋敬茶,福晋吉祥。”

转天起床后我忽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慌,仿佛有一股闷气莫名的顶在胸口,呼吸不畅却又找不到释放的方法,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与这具身体结合的不良反应。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却怎么也找不到放松的感觉。突然很想出去走走,来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可是我却从没有踏出过这个院落半步,虽然我并不讨厌这样安静的存在,然而对于外面的世界却也好奇得很。

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握住了我的手,神情有些哀伤,又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我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眼里一阵酸痛,嘴上却干巴巴地说:“爷这是在替我叫屈呢,还是在替她们叫屈呢!快别说这些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望着我的眼睛,“萱荟……”

我忙伸手虚遮在他的唇上,“我没事,前面就已经够让你忙的了,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他就着我的手吻了下,换上一副笑脸,“我去书房了,晚膳的时候我再过来陪你说话。”

我点了点头,笑望着他走出门去。一低头,看到我刚才写的一句话: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会儿再也忍不住,泪一滴滴的掉在纸上,瞬间便晕染了一片。“乐儿,你可知道额娘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