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冰口口声声都是质问,已经完全不复往日温柔娇俏的模样。

李未央对事不对人,不管是温柔平和的纳兰雪还是活泼善良的陈冰冰,她都很喜欢、很欣赏,但是单从这件事来看,真正错的人除了郭衍以外,还有眼前的这个陈冰冰,是他们两个人一手造成了这桩悲剧。

李未央听到他们这样说,心头沉了下去,皱起了眉头道:“你刚刚说这药是禁药吗?”

没过多久,郭澄策马回来,一脸郁卒道:“母亲,一百两她也不肯出诊,倒是给了儿子一个号,瞧,已经排到一百三十号了,要这样排下去,恐怕要到明天才能排到了。”

元烈不看其他人,只是笑着看向李未央,那眼睛弯弯的,像个天真的孩子,魅力不可抵挡。所以,韩琴先下手为强,拉住了李未央的手道:“嘉儿,我带你去看我的枣红马。”说着忙不迭地拉着她走了,把元烈一个人抛在了后头。

她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的充满恨意道:“我恨不得踢他、咬他,用刀子杀死他!要是没有他,我就可以回到越西去,回到我亲人的身边,他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她的这番话说得十分血腥,却又饱含着恨意,充分暴露了她对巴图的恐惧还有那深深的恨意。

郭夫人和李未央以及其他没有受伤的女眷便跟着太子妃,到了后院的花厅里,婢女们奉上清茶,又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刚才众人都受了惊吓,此刻正是议论纷纷,惊魂未定的样子,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与郭家保持了一定距离,远远坐着,除了太子妃和卢氏,没有人肯坐在郭夫人的身边。郭夫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哪有不明白的呢?今天这事,很多人都会认为是齐国公府故意收买了刺客来刺杀太子,只是太子宽宏大量不与他们计较,还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其实刺客一死,根本问不出什么,还不是无头公案吗?这样,正好说明太子不愿意继续追究,齐国公不就逍遥法外了吗?虽然死的大多是太子府上的婢女和护卫,其他人并没有受到大的损伤,但那三公子分明是看无法成功,便杀了刺客灭口,大家看向国公府的眼神都带了了三分警惕,七分鄙夷。

临安公主身边的两个婢女闻言,“扑通”跪倒在地,皆是瞠目结舌,汗如雨下,她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临安公主会将她们推了出去。主子犯错奴婢挨打当然是天经地义的,当下就有人附议道:“是,就让这些奴婢挨打吧!”“齐国公,你看这样不就解决了吗?”“是啊,难道真的非要惩罚公主?”“这种情形总不好让公主脱了外袍,当着我们的面挨打吧,实在有损皇家的颜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站在了雍文太子的一边。

她的这句话说出口,郭惠妃却是心头巨震,她已经明白,对方的手中一定握有更多她和襄阳侯当年旧事的证据。不错,她的确和他有过旧情,但那是在她进宫之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天真烂漫。会喜欢上文武双全,又对自己痴心一片的襄阳侯又有什么奇怪呢。只不过为了家族,她最终放弃了此人,也埋葬了自己的感情。想不到这么多年之后,这件事却成为一个把柄,落在了清平侯夫人的手上。虽然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郭惠妃却是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

庶女有毒204蒋南惨死

宫中的事情败露,他们竟然还不肯死心,这一对兄弟,还真是歹毒!

但,也不是什么都在李未央的预料之中,就像她隐约猜测大名公主便是那个在暗中促动怀庆来求情的人,也是那个预备引自己入局的人,却不知道她所谓的诱饵和底牌,竟然是怀庆的性命。

这件华美的裙子,她撒娇耍赖好几次,裴皇后才许诺以后送给她的,可今天却给了这个郭嘉!凭什么!这本来该是属于她的啊!她愤然,怎么能这样对她?凭什么这般对她?她不由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让对方脱下来。

临安公主挥了挥手,便有随从上来安排了屏风,一圈挡住了夫人小姐们的视线,随后护卫上来,手中便是足足有三十斤重的板子,他们按住蒋南,毫不留情地便重重打了下去,才几板子,便已经将他的衣服打破,顿时鲜血横流。

郭夫人却摇头道:“什么很好,那两个都有点傻,还不如你身边那个赵月,不过,赵月也好不到哪里去,粗手粗脚的,上次我亲眼瞧见她一转身就打掉了一整套茶具,这丫头有点武功底子,就专门留在你身边保护吧,伺候的丫头我另外选。”

李未央看了一眼雅间,宋妈妈探出头来,焦急地看着这个方向,仿佛在等待她。李未央回过头,轻轻一笑,道:“温小楼。”

帘子一掀开,便有一阵冬日的寒气闯入,一不小心便钻入了心头,直接刺到骨子里。李未央抬眸向那人背影望去,李萧然步态微快,身姿有些踉跄,仿佛真是喝多了的模样,却走得那样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董姑姑眼睫低垂,细密地覆盖下片浅淡阴影,手上的动作异常温柔地伺候着太后用了药。看着这一幕,李未央就叹了一口气,太后一心担忧朝政,不能安心休养,这病当然会越来越重了。

拓跋真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神情,立马跪倒在地,面上无比震惊道:“父皇,儿臣从来没有向人说过这样的话,更不知道这奴才是何时去寻找过我啊!”他下意识地看了安国一眼,却见到她面色极为难看,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安国公主自从太子被废了以后,一直强烈反对自己再和过去太子那些臣子们来往,对于上门来求情的,一概都是打了出去,借以划清界限。这样说,分明是安国公主故意使人羞辱张德儿……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未央的手轻轻搭在莲妃纤白的手上,低低道:“你不是心狠,不过是为自己打算而已。”她语气一凛,旋即沉声道,“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稍纵即逝,你要好好想清楚。”

永宁公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道:“哦,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着,她上来扶住李未央的手臂,自然而然地与她一同向外走:“我知道待会儿还有机会见到你,只是实在等不到晚上了,你知道,今晚赴宴后我便要去越西,而且此去,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到这片故土来了。”

皇帝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点拍着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这声音竟然让莲妃一时心惊,过了片刻,皇帝终于停下敲桌的手,开口道:“还有一个越西燕王。”

他向来强悍刚硬,以天下为砧板,以众生为鱼肉,不管是谁挡在了他的面前,都必须毫不留情地除掉,哪怕那个人,他真心爱慕着。

马车里的两个丫头同时竖起耳朵,倾耳聆听。

李元衡面色一变,他听懂了此刻皇帝所说的话,赶紧道:“不,陛下,我就要她!”说着,他指向人群中的李未央。

李萧然快步走过去抱住她,蒋月兰苍白的面孔盯着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哀怨地说道:“老爷,求求您!我……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李敏德摇头,蹙眉道:“蒋家人会找上门的。”

蒋旭沉着脸不说话,蒋海勃然大怒:“李未央,你到底安什么心!非要开棺验尸!”

蒋南厉声道:“那是你设计陷害我!”

李未央惊愕片刻,心道你比我还狠辣三分呢,原先她不过是让他破坏那台上的避雷针,却没想到她只让他做了初一,他倒好,连十五都给做了。

“先要从越西的上一任皇帝讲起。”李敏德神色平静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他宠爱年轻美貌的刘妃,冷落宋皇后,并且听信刘妃的话,相信宋后用巫术诅咒自己意图谋逆,不但下旨查抄宋氏族人,还将宋皇后绞死,当时宋后的表妹钱妃刚生了一个小公主,因为不忍替宋后求情,刘妃将她当场杖毙,还将她生下的小公主送到冷宫之中。而宋皇后所生的,那位刚刚两岁的太子,则被刘妃诬陷参与皇后的谋逆案,同宋氏族人一起关押在了监狱。因为太多的大臣求情,太子活了下来,但却要被继续关押,而曾经陪伴他的宋家人,也在短短一年中一个个地被车裂、斩、流放……最后,只剩下了这个太子一人。那时候,他逐渐地长大了,可是没有人教导他,更加没有人敢告诉他自己是谁,只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单独关押在囚室之中。”

周妈妈冷笑道:“哎哟我的月姑娘,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人参汤奴婢本来打算带回去给孙儿喝呢,你突然间撞过来,奴婢一下子全洒了,这可怎么高兴得起来,你问话,我自然不回答你了!”

老夫人微笑不语,罗妈妈道:“县主,这是金糕,大夫人亲手做的,爽滑细腻、酸甜可口,老夫人很是喜爱呢。”

他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一切。

李未央长长地吐了口气,躺在榻上说道:“所以,咱们要先下手为强。”这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字字铿锵,颇为有力,显然是早有打算的。

她略沉思片刻,道:“好,容我梳洗一番。”

李未央扬起唇角,眼睛里带了一丝促狭:“公主一看到你,两只眼睛都放光呢,可见不管多小的年纪,都是色字当头的。”

这采月楼既然是酒楼,自然有吹拉弹唱的人,只是它与一般庸俗的酒楼不同,这里的女子不但色艺双绝,更是重金礼聘回来的名师,于琴棋书画上皆有造诣,但若是客人看中了这些女子,想要一亲芳泽,若非获得她们的肯,是绝对碰不到分毫的,因为这采月楼早已声明,这里是豪门贵族聚会的高雅场所,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谁要是敢在这里闹事,绝无好下场。所以,平日里不光是权贵男子,听说连很多豪门千金也在这里摆酒作宴的。

李未央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戏台上那个摔下来的武生,应当是九姨娘没有进府之前的相好,大夫人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验证,等看到九姨娘面色大变,估计就已经坐实了猜想,所以才将对方叫过去旁敲侧击一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相信这个小丫头会这么好心来陪他聊天。

她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敏德的手抓出了一道血痕,立刻松了手。

这些都是自内心的劝告,李未央难得受到祖母的关怀,眼圈有点红。

紫烟今年才十五岁,生得一张鸭蛋脸,皮肤白皙,笑起来就像是生晕的荷花,倒有点吸引人注意。李敏峰淡淡望了她一眼,心头有一种异样闪过。

李萧然更加觉得败兴,眉头越皱越紧,刚要转身回去,就突然看见一个面色焦急的妈妈从一旁冲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个个提着灯笼:“三少爷!三少爷!你在哪儿啊!”

他的神色令她的心猛然一抽,仿佛被一枚极细极锋利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心扉,疼得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而面上还得维持着坚强,可眼底却已是掠过了一丝哀凉。

郭夫人神情难得阴沉不定,道:“今天本来是公主的寿宴,可是晋王殿下却突然遇刺,又有人说起那刺客逃进了郭府,为此太子招来禁军将整个郭府搜查了一遍。”

陈灵心头一惊,向齐国公道:“此事当真么?”

齐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止如此,就在太子搜查刺客的时候,这丫头突然跑了出来,告诉那些禁军说我们郭家窝藏了郭衍在府中,并且还亲自为他们带路,一路找到了地道,指正我郭家窝藏钦犯之罪!”

陈灵额角青筋暴露,突突地跳着,他迅转头,盯着福儿厉声道:“贱婢,你真的做了这种事!”

福儿突然失声痛哭,伏倒在地哀戚道:“奴婢也是为了二少夫人着想,少夫人自从回到陈家中,整日里都无法安枕,天天是以泪洗面,奴婢实在是气不过……”

陈冰冰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地给了福儿一个耳光,直打得她半边脸都偏了过去,难得疾言厉色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难道我让你去陷害自己的夫君么!”

福儿咬牙,却是一言不。

郭夫人因为刚才生的事情,对陈冰冰也产生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怀疑,冷声道:“冰冰,你为何还要惺惺作态!这婢女分明就是听了你的吩咐才来指正郭衍,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恨郭家恨到这个地步!窝藏钦犯——亏你说得出口!这钦犯可是你的丈夫!你的心肠,当真就如此的狠毒,非要我们全都命丧于此,你才高兴,你才解恨么!”

郭夫人一字字一句句如同刀锋一般,戳得陈冰冰心头溅血,她泪如泉涌,不敢置信道:“母亲,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两年来我何曾有半点不尽心力?是,我是怨恨纳兰雪,我是不希望再见到她,可是郭衍是我的夫君,我为什么要害他,郭家是我的夫家,我又为什么要害你们,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毕竟我还没有离开郭家,我还是郭家的一份子,不是吗?”

郭夫人冷笑一声道:“是啊,我也相信你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因为有你的指示,福儿何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一个区区的婢女,怎么有这种胆子!”

郭夫人这一席话说出来,陈家人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陈灵对着福儿恶狠狠道:“你老实交代,可是你家少夫人吩咐你这么做!”

福儿只是大声痛哭,却是坚决不肯再说什么,一副委屈的模样。众人见她这样,不免都怀疑福儿碍于众人都在场,不敢背弃自己的主子,所以才一力承担下来。现在受到逼问,她又不禁害怕起来,才会一言不。郭澄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不肯交代一切,今天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大厅!”

福儿浑身一抖,牙齿开始打颤,目光惊恐地看着郭澄道:“三……三少爷,奴婢……奴婢……”她的话没有说完,郭澄已经厉声道:“你还不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