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去偷听了?”好儿不禁失笑,就说这丫头不是个爱玩的,原来是打探消息去了。

“明年你哥哥来彭城考试,可提前些过来,一定要来找我。”陆韶阳叮嘱好儿道。

隔着几垄菜地那边,陈光等两名长工心知肚明,脸上笑着,偶尔偷瞄一下两人。

先去登门拜访蔡家嫂子的大哥一家,把礼物送上,逗留片刻,便在蔡严深的带领下,前往高山的牙行。

好儿应下,起身四下看了看,前后左右全是黑压压人头,她暗记位置,绕着窄窄的行道走出人群。

王娘子在过了五六天后,又跑来温家找温氏,温氏正在菜园里,跟龚桂子、陈六声夫妇、陈小安兄妹一起,检查每垄菜的生长情况,无暇也没有心思去理会王娘子,留下好儿个小娃儿在堂屋待客。

这妇人蓝布包头,面黄肌瘦,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补丁,她个儿高挑,因为太瘦,就跟竹竿似地。好儿在一边看着,心里低叹一声,又一个苦命女人!

温氏忙婉谢道:“钱老板客气了,心意我领了,看完房子,还得赶回去,就小哥俩在家,我不大放心。”

“那好,旻儿就在一楼玩,千万不能出店门外。”贵妇人说完,又吩咐身边婢女道,“若清,若水,你们就在一楼照看小少爷。”

其他人听到,纷纷笑了起来,日子可不就是这么过么,他们男人在外头累了一天,晚上搂着媳妇,啥累都没了。

他祖上经营绣坊已百年历史,家训中有一条规定,后代儿女,尤其是继承家主之位的人,除了经营之道必学,还须谙熟画坛各大流派,具备鉴赏绘画的能力。

钱韩二人看到这屋子和院子都是新的,除了连接地面那一层青砖,全都是泥砖所造,一看便知日子过得极不易。屋前后的院子很宽敞,四垄菜地里嫩绿一片,钱韩二人却不知是什么农作物。院中还栽植了桃李树苗。

你做干货生意,东奔西跑的更不容易,这钱赚得比我们卖菜的还要辛苦。这钱,无论如何你得收回去。”

阿旺连续三天往河边跑,第四天总算捞到几条拇指大小的小鱼,这让他有点沮丧,他还指望能捞一条大鱼给大家吃呢。

“烧开水解渴?!”庄头娘子几乎是咬着牙齿“砰”地转身,马脸上的横肉颤颤地抖了抖,露着恶意的眼睛射向好儿,厉声道,“谁让你烧开水的?你两个贱人,有什么资格用我的柴火来烧开水?!过个冬四五个月,你当我下晚庄的柴火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阿旺搂过好儿,深深吸了口气,慢慢长大一些后,他知道,娘和妹妹的经历,想来也是不堪回。可这样低下的温度,他真的很震惊,也很害怕,如果没有遇上常乐经过,就没有娘和妹妹,也就没有后来的他和小树。那一年,他和小树,也会像娘和妹妹一样,会被活活冻死。

“妹妹,不要难过。不要往回看,往回想。不管你和娘曾遭遇过什么苦难,哥哥和小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给你和娘一片晴暖天空。”

“好儿。”常乐走过来,两手扶上她肩膀,弯腰与她平视,微笑道:“好儿,你哥哥说得非常好,不管曾经经历过些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向前看,向前走。要把日子过得更好。好儿,你放心,乐叔叔在有生之年,会永远支持、守护着好儿。”

“谢谢哥哥。谢谢乐叔叔。”好儿这一刻突然很想哭,情绪一时控制不住,眼泪吧嗒直往下掉。

“妹妹别哭,着凉就不好了。”阿旺心疼地为好儿拭去泪水,常乐指尖轻刮好儿鼻子,笑道:“是谁说的,哭鼻子,会变成小花猫。”

好儿破泣微笑,忽见四儿和小树几人在那边喊道:“妹妹小叔,马车来了,快来上车。”

上了马车,车厢内有暖炉供暖,手上还有小手炉,冰寒一下子被隔绝在车外,小树等人就长舒一口气。常宽看着大儿子,颇是忧心道:“四儿,爹真担心,你能适应京城气候吗?这么冷……”

四儿道:“爹,你看那南来北往的商客旅者,他们能适应,我当然也没问题。”

常宽道:“四儿,到了京城,以后要听辛先生的教导,不许贪玩,不许跟人学那些坏习惯。”又对辛老先生道:“辛先生,四儿若是不听话,您只管教训他,直到他听话为止。”

辛老先生呵呵一笑,“这倒不用,四儿性子稳重,也是个懂事不需人太操心的孩子。”

好儿却趴在车窗留出的小缝边,往外看着缓缓后退的房子,路面。慢慢地,马车驶出了秧子镇,路旁出现的不再是房屋铺子,而是被白雪压垂的树枝,被白雪深埋的树木,再慢慢地,所见便是一片白得孤寂的苍凉冰冷。

秧子镇,下晚庄。那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噩。在多年后,它变成了一个路点,一个往来匆匆的很不起眼的小路点。

自从踏入京城那一天起,好儿就一直以男儿装束示人。除了贴身随侍及几个可靠的重要管事,其他人如伙计、掌柜,包括住宅的下人,无一人知晓她的女儿身身份。

因此,外间所传,日不落私房菜馆的私房菜掌勺人,是一位翩翩公子。

☆、192站稳脚跟

今天要吃私房菜的食客,是京城徐府的徐老夫人。说起这徐府,来头也不小,是东唐三大皇商之一,用家财万贯不足以形容。好儿一边忙活,脑海中却浮现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心中微微一笑。

世间的缘分很奇妙,小树进了国子监读书,结识了一群同窗,之中就有这徐府的徐大少爷,徐致旻。

昨晚小树跟她说,他的那些同窗们打赌,徐致旻输了,按照惯例,输的人请客吃饭,地点由赢的一方选,然后就选了日不落私房菜馆,今天沐休日,中午就一起过来吃饭。不知那徐致旻会不会认得出她来呢?

“平卉,开中火。”好儿虽想着事情,干活儿却丝毫不乱,她要做六道菜,三荤三素,一个炖汤。菜和汤,全是针对徐老夫人的高血压和肥胖而下。吃过一次,老太太就说连续几天都精神头倍儿好,头也不那么犯晕,身体也不那么热了。喜得徐府大老爷立即又来预定。

好儿得知后很想笑,她做的私房菜,卖相和味道好自不用说,不过是往那汤里滴了一小滴空间井水,哪能吃一次就见效了?这徐府老夫人的心理自我暗示也太强悍了些。

这私房菜菜谱,是好儿从空间的小书店里翻找来看,之后下苦功反复练习,都不知浪费了多少食材,才有今天的出色厨艺。不过,也仅限于私房菜上那些食谱。好儿给自己规定一个月只接四单,为的是有足够的空余时间去做其他事。

经了这些年,好儿家的产业已形成一定规模,江南有温氏、常乐坐镇,江北有她和陈有平坐镇。除了酱泡菜还沿用巧味道名号,在江北京城,温好烧烤火锅城另命名为“好记星”,冰火两重天另命名为“天喔”冰饮麻辣烫店。

两年时间在京城拼搏,好儿家如今在城东和城西开了两家好记星。天喔冰饮麻辣烫店则在京城东南西北开四家。经营方式跟江南的店相同。

此外,就是筹建两年前计划中的游乐城了,吃住玩乐一条龙服务的游乐城,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场地够宽够大。但京城寸土寸金,想买地起建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选在郊外,可她又不是建度假村,跑郊外去建,谁去那住宿?况且,买地起建耗资也巨大,目前也还担负不起。

思来想去,好儿决定从毗邻平民区的那一处地界下手。那里有两家小客栈,生意冷清,还有几家小酒馆饭馆什么的,利润微薄,聊以度日罢了。旁还有七八户人家,靠给人当伙计,干体力活儿,给人浆洗来维持生计。在了解到这些信息后,好儿便心里有数了。

游乐城日后需要各种打杂人员,管事等来打理,如果说服这些人,或收购或买下,并安排他们住处,让他们在游乐城做事,那么接下来的问题都好解决。

常乐、陈有平也觉得以这种方式来解决不错。一番细算下来,三人又开始愁,投资太大,他们开的店铺虽然生意兴隆,也不足以应付筹建游乐城。

好儿三人都想到了寻找合作伙伴这一方式。摆在眼前可考虑的选择有几个:明家书局、红莲绣坊、汉方商行。合作伙伴,有一个就足够了。

再看这三家,明家书局在朝有礼部尚书,更有一女是王妃;汉方商行有御赐牌匾庇护,忠国公府是其外家;红莲绣坊也有人在朝为官,但相对而言后台就薄弱了点。

好儿以前从不知这三家背景是如此庞大,到京城后,才慢慢知晓。她不止一次感慨自己的穿越绝对是彩运当头,一扫前世的种种不如意。

经过一番深思,好儿决定找胡汉商谈合作事宜。把橄榄枝抛给胡汉,好儿绝对抱有私心,胡汉在她眼中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他也许不够英俊,但他涵养好,性格好,人品值得称赞,还是个钻石王老五,额,人家是早年亡妻,之后未再娶。最重要的是胡汉对温氏是一片真心实意,虽然极少外露,而温氏对胡汉的印象也很不错。只有在京城尽快站稳脚跟,好儿才能展开她心底蕴谋多年的计划,为温氏谋幸福,为自己谋快乐。

好儿给胡汉写加急信,把合作意向及具体方案全书纸上。半个月后,胡汉回了一封加急信,信中只三个字:等我来。

在慢火熬汤的等待中,好儿不由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如无意外,不出五天,胡汉就该到京城了。

“三少爷,那天你说要在杨林街开一家绸缎庄,是不是真的?”平卉时不时注意灶火火势,随意问道。

“嗯,在杨林街开店,是真的,但不一定是绸缎庄。”好儿说道。

平卉好奇:“那是要开什么店?”

“是啊,开什么店好……”好儿喃喃,脑海浮现那家名为春福的绸缎庄,店面宽大,里面布匹花色款式齐全,少量的纯棉布,其余全是绫罗绸缎,质量上乘,那店,是为有钱人开的。

经营绸缎庄,好儿并不是兴趣很大,关注那家春福绸缎庄,是因为,那是温府的产业。这温府非同一般,男主人是当朝的吏部尚书,据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尚书。女主人来头也不小,说是勇义伯侯的嫡出千金。

京城很大,要找一个人很难,很难。但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找到,何况要找的还不是一般人。好儿花了一笔钱,暗里托人寻了数日,不但把温家的所有产业摸了个一清二楚,更是把温府的人丁查了个仔细。

温府的主子共有十三位:温老夫人,温老爷,温夫人,两个姨娘,嫡子两个,嫡女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三个,幼儿一个。下人六十二个。温府府邸坐于东南边的怀仁街,那长长的一条大街,住的都是官宦人家,相当于好儿前世的那些高级住宅区。

那一晚,好儿拿着到手的资料沉思良久,夜半时分才睡去。她的计划中,没有温氏参与,也没有阿旺和小树参与。她要一个人去完成这个计划。

“三少爷,你怎么了?”平卉转头,现好儿失神,担心地问道。

“哦……我没事,就是在想事情。”好儿回神,朝平卉笑笑。

平卉道:“三少爷,我觉得那条街已经有三家绸缎庄了,我们再开的话,分不到什么好喝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