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娘的呼唤声,让汝阳王缓过神来,娴娘道:“这些琐碎的事儿不应该同王爷说,前天我去宫里请了旨意,琪儿被恩准参加本次科考。”

嫣然略显吃惊,她见过娴娘同汝阳王的冲突,娴娘拍了一下嫣然的手背,“听不懂?”

孟林氏琢磨过味儿,嫣然不嫁他最好。

垂着头的李嫣然,唇边露出一抹浅笑,将烫手的世子爵位让出去了,瞄了一眼跪在她身前的汝阳王王妃,端庄贤惠,温婉恭顺,谁还记得她曾经是不得宠默默无名的庶女?公公汝阳王爱重于她,京城贵妇谄媚巴结于她,其女为皇后,其子为汝阳王世子,她终可安心,不必再算计他们。

柔娘看后,越满意了,她将侯府中大半的事情交给嫣然处理,一是为了锻炼她,二是……她在生了嫣然后,又有了身子。

傍晚用膳的时候,柔娘干呕不止,吓坏了侯爷李永年,命人请御医进府,御医把脉之后,恭喜侯爷,柔娘有孕,李永年高兴得握住了柔娘的手就不肯松开,嫣然笑嘻嘻的给了御医赏钱,并给下令侯府的下人加赏一个月月钱。

嫣然站在屏风后,看羞涩幸福的母亲依偎在父亲怀里,嫣然知道,这一世同前生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最小的一个,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在母亲腹中成长着,她得保护他们呢。

嫣然悄悄的离去,柔娘时隔十多年再次有孕,御医说会有些危险,嫣然会帮着柔娘料理好侯府。

嫣然主动了很多,柔娘几乎被她同侯爷供起来,什么都不用操心,静养享受就好。嫣然还记得汝阳王在贞娘有身子时,如何照顾她的,当时她很羡慕幸福的贞娘,也曾想过她为表哥孕育子嗣时的喜悦,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有喜,明明她同表哥都没有毛病,为什么不能有身子?

如果她能生下嫡孙,也许汝阳王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表哥,表哥也不会郁郁而终,嫣然重生后就请大夫看过,都说她没问题,柔娘从小给她打下了良好的底子,怎么会让她无法怀孕?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可能是表哥有隐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柔娘怀孕,嫣然在乘坐马车去安宁公主的路上,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她不相信被人害了,她吃喝都很注意谨慎,有一阵想生孩子想得入魔了,贞娘总是同她说不用着急,越是急躁越也不容易有孕,后来贞娘拉着她去寺庙烧香,帮她寻找偏方,做了很多,也换得她同表哥的感激,但……

安平侯府的马车驶进从右侧门驶进公主府,嫣然下了马车,领着她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锦绣,锦瑟去见安宁公主,嫣然将她身边的丫头换了,一是不想让她们看出她的变化,二是她忘不了前生,这些丫头有很多为了留在王府去奉承贞娘。

贪图富贵,嫣然也能理解,但她今生也不会再给她们机会,嫣然一向任性,说换了丫头,柔娘只是略感奇怪,这类荒唐的事,她不是做过一次,柔娘念叨了几句,也没想得太多。

嫣然随着公主府下人,来到安宁公主待客的烟雨阁。这是两层的建筑,嫣然进门后,见到一层软席上坐了有十来位位小姐,她们或品茶,或闲聊,目光时不时的向上看去,嫣然恨理解她们的心思,唯有上了二层的人,才是安宁公主亲近承认的人。

“嫣然。”

贞娘的声音传来,嫣然抬眸看去,她上身穿着月白的褙子,□一条百花不落地的青罗裙,一根金簪步摇挽,轻扫娥眉,略施脂粉,打扮更是衬托出她贞静婉约的气质,一双妙目温润晶莹,透着柔美纯善,她让人感觉到舒服,也想要亲近。

嫣然回笑:“贞姨母。”

“我没料到嫣然也到了。”贞娘款款起身,姿态迤逦的走到嫣然身边,并未像以前一般亲昵的挽住嫣然的手臂,笑吟吟的说:“方才认识了几位小姐,说起你,她们都想着见你。”

嫣然目光看向贞娘身边的小姐,一个个打扮的淡雅端庄,安宁公主虽然喜欢华服美饰,但却不想有人像她,更为偏爱素雅的小姐,因她喜欢荷花,小姐们的装束上个或多或少的用荷花点缀,贞娘很例外,一身红妆的嫣然更特别,在安宁公主面前,还敢穿珍珠红的衣裙,打扮的明美娇艳,唯有嫣然。

从她进门起,小姐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可否认嫣然这身打扮很好看,但此处是安宁公主府,看起来她会被安宁公主冷落,不是没有人特立独行,以前有一位小姐同嫣然一样,被安宁公主遣出公主府,成为京城的笑柄。

嫣然道:“不用劳烦贞姨母,该认识的我都认识了。”

贞娘一顿,荡漾开一抹腼腆柔和笑容,温润的眸子越慈爱温暖,小声说:“听说安宁公主心情不好,你一会小心些,你今日实在是不该穿这身衣裙来,换做平时倒也无妨,但今日……嫣然,你换了吧。”

“不用,安宁公主既然请我来,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嫣然在请上加重语气,贞娘梨涡含着欣慰的笑容,“还是嫣然本事,能让公主殿下下请帖,去那边坐?”

贞娘主动相邀嫣然时,门外又进来一位小姐,向贞娘满怀感激的微笑,并走到她身边,带着些许羞涩说道:”多谢,多谢孟九小姐。”

嫣然看她面容的五官轮廓有些眼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贞娘是心细之人笑盈盈介绍:”她是礼部侍郎府上的三小姐,一直在濠州陪伴其祖父祖母,前几日才回到京城。”

齐三小姐也是贞娘要好的朋友,书香门第出身的她嫁得人却是兵马司大都督,忙了贞娘不少的忙,当然贞娘也帮了她的忙,嫣然福身道:“齐小姐。”

齐三小姐回礼,对嫣然是好奇的,但没对贞娘的感激大,贞娘轻声说道:“刚换了水土,小日子掐不准是正常的,虽说如此,你回府后还是找个大夫摸脉才好。”

小日子……嫣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记起昨晚随便翻看的生涩医书,有几本是平一指让人送来的,嫣然看向贞娘的眸光溢满了苦涩,贞娘给汝阳王府妾室安排的侍寝日子……她知道了,询问过过贞娘为什么这么安排。

当着太妃的面,贞娘羞涩低头,告诉太妃,根据在她在孟府看过医书推测,又计算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才如此安排的,这种排期方法有助于开枝散叶,王府子嗣繁茂,太妃感慨她的贤惠,给了贞娘许多的赞赏,许多的赏赐,说她比娴娘更更为贤惠,不捻酸吃醋。

在汝阳王面前也说贞娘算是娶着了,汝阳王对她越的怜惜。他们怎么没有想过,娴娘是善妒,但汝阳王还是有庶女出生,贤惠的贞娘最后不仅得了专宠,汝阳王府的姨娘在她嫁进来后,再无所出。

算计妾室嫣然很理解,当面不能说破,她也能明白,为什么背后不告诉她一声,而蠢得是她,竟然傻傻的相信了,一直按照贞娘所说的日子同表哥行房,她们当初是那么的要好……现在嫣然想起他前生的安慰,她心比针扎还疼,她在看她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姑娘们多支持桃子,桃子需要顺毛抚摸

☆、第五十九章折辱

贞娘同齐三小姐说个话的时候,一直悄悄打量嫣然,对她能来安宁公主府很意外,嫣然躲安宁公主不似作假,是什么人促使她想通了呢,

嫣然面无表情,慢慢向楼梯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到底她应不应该恨贞娘,从重生那一刻起,嫣然除了庆幸可以重生,让亲人幸福之外,没有任何报复的念头。

前生是前生,今生即便将贞娘踩在脚下,前生的痛苦能消除吗?她想着自己过得好,表哥站稳世子的位置,有警惕贞娘的大姨母留下的人手,表哥身边没她添乱,贞娘再多的计谋也威胁不到健康出色的表哥,大姨母放弃不要的汝阳王,贞娘不恶心不膈应的话,大可笼在怀里当成宝贝。

她对贞娘是躲避的,除了提醒表哥,大姨母看透外表腼腆敦厚的贞娘之外,嫣然并不觉得前生都是贞娘的错,她更愿意反思自己,是她作做得不够好,然今日···嫣然难过极了,前生她多期盼着子嗣,贞娘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就不能说一句?既然她不肯帮忙,为什么要带着她去求神拜佛,嫣然吃了多少的偏方,有时整日整日的闹肚子,因吃了偏方,她甚至得了痢疾,不是表哥在她床前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她不一定能撑过过。

她那一阵瘦得风一吹就能吹跑,是表哥搂着满怀愧疚她,轻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勿强求,佛曰,随缘,我不怪表妹,命中无子,我认了,等将来没子嗣承爵时,过继小弟的儿子也是一样。’

在表哥是世子的时候,贞娘不说是因为他们敌对,表哥都辞了世子了,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嫣然觉得胸口闷得生疼,她从未如此怨恨过一个人,贞娘做到了。

“嫣然,嫣然。”

贞娘向齐三小姐歉意的笑了笑,提起裙摆几步赶上嫣然,提醒:“安宁公主在二楼,让公主府长使过话。任何人不得打扰,烟雨阁的规矩是无安宁公主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上二楼。”

“你去过吗?你上过二楼吗?”嫣然漆黑的瞳孔无神般的看向贞娘,再问道:“你去过?”

贞娘仰头沿着楼梯向上看,站在下面是看不见上面的,贞娘摇头道:”一直无缘在二楼见到安宁公主。”

“是吗?原来你还没去过二层?”

嫣然不想看再避开贞娘,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以为各自走各自的路就不会再有牵扯,上辈子的失败是她的不够精明,可是只要是贞娘的敌人都该死吗?她们这些陪贞娘的人何其无辜?上苍既然给了重生的机会,如果贞娘没有安宁公主,她一样会步履维艰,嫣然说:“你上不去,我也上去二层?贞姨母,你太小瞧我了。“

嫣然从锦瑟手中去过装表好的画轴,撇下贞娘,迈向了漆着朱漆的楼梯,贞娘忙道:“我是为你好。”

踏,踏,踏,嫣然上了三层楼梯,扶着后背面对着贞娘,“你做了太多的为我的好事儿,我长大了,分得出真情假意,对了···”

嫣然回眸浅笑,她上楼梯的动作,吸引了在场所有的小姐注意,“恭喜贞姨母成为记在外祖母名下的嫡女,你终于达成心愿,为了成为嫡女付出的不少呢。母亲和大姨母的嫡亲妹妹只认惠姨母,不过,你应该不会在意吧,如今谁不知道贞姨母孝感动天,感动了外祖母认为嫡女。”

“嫣然···”

贞娘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因嫣然这句话,原本很感激她的齐三小姐都露出了一丝不知如何面对她的神色,嫣然的态度代表了孟家地位最高最出色的两位出阁小姐的态度,虽说出嫁女一般不会理会娘家的事情,但娴娘是王妃,柔娘是侯夫人,即便影响不了孟老爷的决定,孟老爷同样也影响不了她们。

出嫁女就不再是孟家的人了,在她们前面会缀上夫姓。贞娘感到周围人的嘲讽,嘲弄的目光刺痛贞娘的掩藏起来的真心,贞娘脸颊火辣的疼,臊得厉害··成为嫡女并没像贞娘想象中的无可争议,庶女就是庶女,即便上了族谱,记在嫡母名下都无法改变卑贱的出身,大明帝国的嫡庶分明,如无强势人物支持看重,所有人都会轻视像她这样嫡不是嫡,庶不是庶的人。

嫣然看见贞娘受了委屈,照样还挂着腼腆的笑容,看着嫣然的目光带着包容,仿佛在看个不懂事惹祸得孩童,嫣然笑了,转身向二楼走攀登,她是孟贞娘,无论再多的压力,再大的屈辱,她全会忍下,得势后也不会亲手报复曾经侮辱过她的人,但她身边的人会将她的敌人弄得不不堪言,让她们跪在贞娘脚边哀求···

贞娘笑得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怜悯于她们,或者告诉她们放心,她本就没记恨,亦不不会报复。

嫣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直挡在那里的公主府长使让开了道路,以楼下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公主殿下等您好久了,您怎么这会儿才到?”

“公主殿下可曾怪罪我?”

“瞧您说的,主人说了,即便您将烟雨阁拆了,您依然是主子的贵客。”

嫣然笑着说:“我哪敢拆了公主殿下最爱的烟雨阁。”

安宁公主就是这样的脾性,她看上的人,无论多少人说他的坏话,她都会置之不理,除非让她亲眼所见,有切实的证据,一旦知道有人欺骗她,安宁公主原先对她有多好,报复得越重。

嫣然握紧了画轴,走了两步,在她面前挡着屏风,泛着淡淡松香,在屏风旁站着从不离开公主左右的俊逸少年,嫣然道:“公主殿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