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都是鼓掌声。因为站在韩柯身边,苏也宜这才现,原来赵悦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二,配着他很俊朗的外形,坦白说,他完全像个艺人。不过,他倒是很谦虚,笑容也很亲切:“刚来飞鸽,对很多业务都不熟,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她记得他家境很好,易爸爸开了家建筑公司,易妈妈是税务局不小的官,他一个人来北京闯荡,自己租房子就够让苏也宜吃惊的了,可是他居然还兼职。

苏也宜“哦”了一声,愣愣地在易绪对面坐下。垂看见自己身上仍然穿着围裙,她又很快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满脸通红的说:“那什么,我先去脱了围裙。”

易绪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没有动作。过了片刻,他抬眼直视苏也宜,又很礼貌地打量了一遍她,很小弧度的动了动嘴角,接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先……自便。”伸手拉上了卫生间的门。

苏也宜不干了:“易绪!住的是易绪!”

“昨天去我姨家了。”祝莉被苏也宜拉着,仍旧是兴奋的大步往前,追赶着前人的脚步。

易绪在十六层下的楼,那是公司的软件开部。

周一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喂,你体谅体谅我吧,孩子。你看看,我多忙的一个人啊!论文要赶、作品要赶、院里还经常有活动找我、我还要忙着泡周老师……”

苏也宜没说话,从涮锅前拿过啤酒,一整瓶,“咕哝”一声就往嘴里灌。

她用实际行动止住了周一诺的话,坐她对面的周一诺拄着脸看她,真实表情被锅里不断冒出来的蒸腾热气掩去,不知道为什么,苏也宜隐约觉得,周一诺也不好。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的问:“周老师,你攻下来了吗?”

“哈哈,今天不是谈你的事吗?怎么话题到我身上了。”

苏也宜撇嘴:“我的事没有一件好谈的。”

周一诺伸筷子从锅里夹出一块羊肉,递到苏也宜碗里,道:“赵悦欺负你了?”

苏也宜仍旧喝酒:“他都不来上班。”整整一个礼拜,苏也宜没看见他人影。祝莉她们都说,这小子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典型。原本苏也宜对赵悦并没什么意见,但看他一整个礼拜都翘班,她的心里还是很不平衡的——她是因为他而失去转正机会的,可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好好珍惜。

“不然,还是换个工作吧,畅想最近来我们学校招人……”

“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周一诺拍她脑袋:“投份简历试试会死吗?”

苏也宜继续喝酒:“不会死!但我也没戏!”当初,苏也宜投了整整一个月的简历才好不容易被飞鸽面上。在北京找工作,难。

酒过三巡,苏也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此时她已经有些头疼,意识也不是太清醒。“喂”过之后,彼端传来人声:“苏也宜。”

苏也宜一时没辨清是谁,直问:“哪位?”

“易绪。”

听到这个名字,苏也宜结结实实的打了个酒嗝。一股翻腾的酒气扑鼻而来,苏也宜差点吐出来。勉强定了定神,她道:“有事吗?”

“晚上几点回家?”

苏也宜本来是打算不回家的,听到易绪这样问,她忍不住心软,重复了一句:“有事吗?”

易绪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沉地说:“我钥匙掉了。”

苏也宜没敢告诉周一诺她是要回去给易绪送钥匙开门。今天周六,是肖末末和谢彬例行“外宿”的日子。除了苏也宜,没人能给易绪开门。尽管周一诺隐约猜到其中原因,苏也宜还是坚定表示,她是手机没电要回家充电。

担心易绪等太久,苏也宜一路上急得要命,尽管脑袋疼,她还不忘催促司机:“师傅,能再快些吗?”

司机师傅无奈地说:“这姑娘……您别再催了行吗?我这是车,又不是宇宙飞船,我倒想快呢,快不了啊!”

其实到家的时间很快。脚一挨着地,苏也宜就朝小区里狂奔,远远看见楼下站了个人,心里更急,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她又快步跑到门禁处,“噗嗤噗嗤”的喘了会儿气之后,她朝站在阴影里的易绪说:“等急了……吧……”

刷了门卡,苏也宜正要抬脚往里走,那股好死不死的酒气又袭上她,她浑身晕,身体摇了摇,像是要摔倒。

一旁站着的易绪及时扶住她,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眉尾轻挑,他问:“喝了多少酒?”

“三四瓶吧。”答完问题,苏也宜将手上的钥匙递到易绪面前,站直身体,抚着额头轻松一笑:“放心,我没醉,就有点晕,可能开不了门……”

易绪接过钥匙,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的眼神还算清明之后,他径自走向电梯。苏也宜是真的没醉,她的酒量虽不算顶好,三四瓶啤酒却还是可以承受的。

上了楼,跟着易绪进了门。屋里暖和的空气扑面而来,苏也宜觉得热,脱了外套,就往沙里走。

还没走到,那股一直没离开过她的酒气终于朝她喷涌而来,而且这势头显见的挡不住。于是,打算往沙走的脚及时收住,苏也宜改了个方向直接奔向卫生间。

锁好门的易绪只看见一个人影从眼前飞奔而过,再接着,卫生间的门被甩上,再接着,呕吐声从里面传出来……听起来很痛苦。

苏也宜是真的很痛苦。

这礼拜她过得很不好,所以晚上喝酒也没了节制。大概是回来的路上灌了风,下了出租车又一通狂跑,肚子里原本安分的酒意再也安分不了了。此时此刻,她跪在地上,抱着马桶,没命的吐,吐得胆汁都要出来、吐得身体里连着心的部位很痛。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也宜就那么瘫坐在卫生间里。迷蒙中听见敲门声,她觉得累,没理会。为了方便自己睡觉,她把马桶盖揭下来,干脆趴在上面。滚烫的脸皮贴上冰凉的盖子,苏也宜舒服得嘴角挂笑。

“苏也宜。”朦胧中听见有人喊自己,声音很重。

这声音是苏也宜梦里的声音,她在入睡的边缘想起自己好像是来给易绪送钥匙的,猛然惊醒,她倏地睁眼,看见易绪就蹲在自己眼前,大概是她的突然惊醒吓到他,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紧接着他字句清晰的提问:“你还清醒吗?”

苏也宜想爬起来,现自己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只好委屈的摇头。

“不清醒?”

苏也宜点头:“我没醉……只是,没力气。”她的脸很红,因为刚吐过,眼睛湿漉漉的。这样被易绪眼对眼看着,苏也宜觉得丢人,赶紧扮鸵鸟状把脑袋埋下去。

冷不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头顶声音响起:“起来。”

苏也宜闪电般的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手里。

因为此时此刻全身无力到麻木,苏也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易绪从卫生间弄出去的,而且,起身之后她现自己头更晕,眼前的世界都是模模糊糊一大片,颠来倒去的,屋子里的家具都在她面前跳着很动感的舞……她忍不住重重的闭上眼睛,企图就这么沉睡过去。

这是苏也宜第二次喝这么多酒,第一次喝是毕业酒会,她喝了五瓶,睡了三天才缓过劲来。这次比较惨,喝完酒还穷折腾了那么久,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酒精手把手的折磨。

苏也宜的意识支离破碎。潜意识告诉自己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因此她一心想强迫自己睡过去怎奈越是想睡越睡不着。脑袋疼得厉害,她无奈,抽手就往脑门上砸去,那狠劲,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砸出一个窟窿。

没砸几下,手腕就被人捉住。苏也宜昏得厉害,已经无法支配自己的脑神经去思考谁在这个时候抓住了自己。她只想狠力把手抽出来,奈何她的力气大,抓她的人力气更大……

隐约还听见有人闷声说了句什么,苏也宜没听清楚。手抽不出来,她就开始全身滚动,脑袋拼命往沙的角落的里钻,像蚕宝宝破茧那样,恨不得把沙钻出一个缺口来。其实,这样用力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受些,只是,还没把沙钻出孔,她的身体又被按住了……

她全身扭动,手脚齐上阵,试图从那股控着自己的力道里挣脱出来。

也不知扭了多久,大概潜能已经耗尽,苏也宜终于如愿的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