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微妙的安静,周姨娘让阿南拿来了上次淑雅见过的活计,若无其事地对阿南道:“去跟冯姨娘说声,她要的活计快好了。”

周姨娘话里也带了两分苍凉无奈:“妹妹何必打听得这么清楚,总归是伤心事。”

有什么主,便有什么仆,淑雅喝了一口茶,周姨娘虽然没招待,但她也没感到不自在,打了宛月去跟阿南一起说话,自个看着周姨娘手中的活计,很是稀奇道:“周姐姐,这个可是给孩子做的小肚兜?”

天井下的中堂一静,碧萼看了眼被砸到地上的铜壶,就对绿竹骂道:“还不快把壶子捡起来,不过是个小丫鬟就敢使性子?!杜姨娘那边又不是没人烧热水,谁就稀罕你的水了!还敢摔壶子,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怎的一眼看不到,一个个就轻狂得眼里没了主子,有没有规矩!”

碧萼看淑雅的脸色微白,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嘴唇也似乎微微哆嗦着心下担忧,刚刚靠近就被淑雅一把抓住了手臂:“碧萼,你说我要是有个儿子多好!”

冯姨娘依着凉亭上头的美人靠,奇怪道:“怎么逗不了了?”

冯姨娘先行,淑雅与周姨娘相搀,拾阶而上。点点的青苔星布,淑雅道:“姐姐小心点。走着可是滑。”

秦氏在慈净堂的太师椅上坐下,众姨娘分别坐在了两边。有婆子在地上放了个垫子,淑雅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茶,稳稳当当,规规矩矩的跪下,双手捧着茶略举过头顶,声音清朗又不失恭敬道:“请夫人喝茶。”

“快让我瞧瞧新妹子。”说罢,隐在裙下的三寸金莲迈着小碎步走向淑雅,两个尖尖的鞋尖似娇羞的花蕊,在裙下时隐时现。淑雅见一只白腻如脂的手伸了过来,似要掀她的头盖。也没躲,只是略略一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淑雅哭着行到连老爷的边上,揪着他的下摆,一声惨厉的父亲后,白着脸道:“父亲!若让别人知道女儿的院子被外男随便闯了,只怕名声便于孙姨娘未出阁一般了。女儿宁死也不肯污了连姓!”淑雅对着连老爷磕头:“还请父亲在女儿死后不要让女儿入宗祠,也不要在墓碑上写连字,让女儿做个孤魂野鬼正好!”

碧萼白了她一眼:“边吃边伺候。”见宛月不肯,也就不勉强她,自个端了两碗回去,一碗给了宛月,宛月瞧了眼淑雅,淑雅头也不抬道:“快吃吧。”

宛月应是,低头到外间捧了一杯茶进来,递给孙姨娘,孙姨娘看了看自己左手的点心盒子,难道要让她站着喝茶??宛月见孙姨娘不接茶,似有点不解的看了她两眼,孙姨娘细细的柳眉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房里怎么回事,难道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刘姨娘知道这次窜嗦淑雅出头是不成了的,懒懒地说了两句后便起身告辞了。宛月低头跟在她身后,替她掀了竹帘子送她出去,倒是惹来了刘姨娘惊讶的一眼。

碧萼已是两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不用在这要死要活的!姑娘要是有点事,你就直接投了井干净!也省得脏了我的手!我问你,你是不是看着刘姨娘得意了,这才想投过去的!”

淑雅打了来禀事的媳妇,对看顾柴房的人道:“刘姨娘那边怎么样了?”

张氏眼下也只能用上好的人参吊命了。若她还是连府的主母,这倒没什么说的,连府出得起。只是现在他才知张氏被休了,所以这人参钱,张氏是出不了的了。

梅姨娘一把抓住了淑雅的手:“你有没有怎么样。”

也许在几个月后,她就会为了某个未曾谋面的男人盖上这方红头盖???

知府夫人这次办的宴会很清冷,虽然有头脸人家的女眷都来了,但是,自徐夫人与连白二家太太都是略坐了一刻送了礼物,便找理由走人了。其他人见如此,也都找理由走了。

一时间正房冷寂得没了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