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我自觉说错了话,倒也不更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小时候,现在谁知道呀。”

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缘由,没有声响的手机,安静的电话,连心跳都卑微,在空荡的房间里,低声的哭泣,迫切的想找一个叫安全感的东西。

“没事,你先去忙吧,晚点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行不?”

也许每个人都会想起那年世界杯上掀起衣服拭泪的巴蒂斯图塔,搁浅在海滩边的抹香鲸,千万里以外的情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韩晨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问自己,呆呆的望着窗台上的那束雏菊,手下轻轻的在桌上划他的名字,然后站起来走到他的桌子前,看他资料上的签名、标注。

我跟李楠师兄说搭话,“还是小孩子青春活力,相比之下我们都老了。”

他站起来揉揉我的头发,笑容有些牵强,“你快乐就好,剩下来的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镜子里的女孩子,苍白的脸,浓重的黑眼圈,杂乱的头发垂在额前,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我低头问阿九,“小美女,我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我忽然有种隔世的错觉,仿佛时光倒退到三年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爱恨情仇不过都是一场雪,融化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听见自己平静的说,“在这个城市里,如果每天费尽心机的想和一个人相遇,该是多么折磨的一件事,我很爱自己,所以舍不得自己受到一丁委屈。”

她“呸”一声,“咱不稀罕男人,大不了养小白脸去,建立我庞大的后集团。”

有人说,女人永远忘不了她的第一个男人,我想,她是永远忘不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无止尽的魂魄荡漾,欲拒还迎的极度的快慰,还有,心中那份坚持轰然倒塌。

从此爱上了冬天的一碗馄饨汤,还有那个说,用馄饨求婚,不离不弃的男子。

韩晨阳出现的时候,我刚好在广场的流转的灯光下眯起眼睛,他穿的很正式,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宝蓝色的,本来是很轻佻的颜色,可是在他身上就无比的合称,贵气十足,那双眼睛也是冷清,带着些敏锐,他看到我,我的目光也肆无忌惮的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恩”了一声,“我在看制造系统建模与仿真,刚才有人跟我说卷子上面有错误。”

他轻笑一声,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不由的收紧了衣服,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谢谢你。”

他只是笑笑,拍拍我的脸,“闹腾的跟花猫一样,阿九都比你强,快去洗洗。”

刚想出声说些什么转移画图,他却一转头,对着我的眼睛闪闪发亮,“算了,不提了,我想吃饺子了,韭菜馅、豆角馅、虾仁馅、荠菜馅,随便什么馅都好,我想吃!”

我习惯了在他的锋芒毕露下保持沉默。

我会心的笑笑,对上李楠师兄的目光,“可是,师兄,即使这样,如果能够等到,再一个四年又算什么,我可以等下去。”

他点点头,真诚的笑起来,“是呀,不枉那小子追了五年,终于八千米跑到了尽头。”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只是选择了我应该选择的。”

以后渐渐就和他熟络起来了,我去理化班找董安妍,他总是笑眯眯的帮我叫她,有时候还会和我闲聊几句,不愠不火的一个人,很安静,但是也很闲散。

寂静无人的夜里,仿佛听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声音,我疼的几乎窒息过去,冷汗涔涔,只是坚持咬牙说了一句话,“我赢了,你答应我的。”

可是现在,赵景铭,你是不是在折磨我良心,还是在惩罚我的自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求求你,回来上课,用你自己的前途去赌我对你的感情,不值得。

赵景铭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板看了一会,“很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被告知午饭要迟点才开,队伍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教官不在,说话声越来越大,后面男生有人说话,“赵景铭,你那招哪里学的,这么厉害!”

勉强的扯扯嘴角,“呵,那个事情太遥远了,暂时不去想,吃饭。”

“我用的那个?你傻呀,又不是玩具,那个刀片很锋利的,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笑,“是不是准备考试了,要临时抱抱上帝的脚?”

我去取大布袋,把她塞进去,也许是第一次亲历“套中猫”的生活,阿九显得很兴奋,两只绿色宝石般眼睛炯炯有神,装乖卖巧的享受她的权利——空运。

我曾经偷偷的溜进来,走过每一栋大楼,经过每一间教室,自习室堆着医学书,临床医学概要,组织胚胎学,中药学,生物化学,预防医学,方剂学。

我撇嘴,三角板“哐当”一声就砸进格子里,韩晨阳思索一会,“发出声音的话,我就把你丢到物理实验室的低维功能材料实验室去。”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他忘了你,你还爱着他。

这种事本应该是见怪不怪的,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开放不是我的风格。

我牵牵嘴角,满不在乎,“还有其他人吧,我可没对你人生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

他一夜未睡,考试照样拿单科奖学金,我回宿舍,睡了整整一天,被记旷课。

我自知愚钝,不敢参加此等活动,只想捞了学分,然后毕业走人。

我真诚的告诉她,“此等人看看即可,即使过目不可忘,亦不可留心。”

落座,陆宣跟我介绍,“止水,这是我男朋友卓翔,浙大研究生。”然后又偏过头说,“卓翔,我最好的朋友,江止水。”

赵霜雪接口,“那种男人你还要他做什么,趁早蹬了算了。”

周围都是青灰色的,笼罩在蒙蒙雨雾中,那一抹粉红就像是雨天唯一的希望。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手指在耳际流连,轻轻摩挲,口气轻柔,“疼不疼?”“不疼,感觉像蚊子咬了一口。”

他又不说话,转过身背对我,他的手迅速滑进我的手心,五指从指缝中过,牢牢的抓住,连一丝回旋的余地也没有,我顺势可以环住他的腰,透过玻璃窗,抬头看远处星星点点的微光,其实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在眼前浮动,觉得整个人沉浸在真空般的虚无里,宁静的尽乎于恐怖。忽然,心口涌上一阵酸涩,耳垂上有些隐隐的痛,我把脸贴在韩晨阳的背后,想象耳边今后妖娆的风情,或是简单的点缀,我想笑出来,却想起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他,耳朵上坠水晶或是珍珠,然后轻轻的和他擦肩而过,他会不会为我驻足,喊出我的名字,或是他会怎么故作平淡的来应付我,那脸上的表情,那眉梢眼角该是怎么样的冷漠和无辜。只是累,很累,一瞬间那种原本想宽恕的心情又开始计较起来,我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抵不过四年又一个月的委屈。

有些男人,要不太无情,要不太滥情,即使是无心之过,目光所及,难免死伤无数。有些幸福和温暖永远不是自己的,借来的,总是要归还。

就如现在,身旁是可以依赖的温度,可是还是要随时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只可贪恋一时,不可永远沉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被推开,一个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从下巴一直往上到眼角,似乎在循着一个暧昧的线条绵密的游移,“想哭就哭个够好了,以后不许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