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心下盘算着,己经到了主院。她整了整衣襟,步上台阶,心中打着腹稿,要如何与齐攸说话。

“……奶奶,香橼已经嫁了人,对方是个屠夫,家境很不错的。”陈德家的在向荀卿染禀报了一番采买事务后,最后说道。

“太太请说。”

“哦,”齐二夫人在两人面上瞧了瞧,“那就好。”

“哪有那么容易那。”荀卿亲叹道,心中却警铃大作。

齐三奶奶说完,就打量荀卿染的脸色,见荀卿染依然云淡风情,又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弟妹,你的心思我知道。刚进门不到半年,就来了这么大一个孩子,谁心里也不好受。我是过来人,劝弟妹你还是想开些,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弟妹你要慢慢习惯才好。”

齐攸迈步从外而进来,见过容氏和齐二夫人,容氏让他在旁边坐下,荀卿染忙端了参茶送过去。

“那男人威胁奴婢,不准奴婢将事情说给任何人知道,否则就向人说奴婢和他,和他……奴婢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己回了府里,不敢对人说起。”采芹嗫喏道。

荀卿染这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马眼熟了,高兴之下伸出手,去摸枣红马的额头。

这个时代文化娱乐活动太少了,搜神记,山海经她都翻烂了,好不容易说动弟弟,寻了本坊间的话本来看。书名就是散花女侠传,说的是官家女儿流落江湖,得遇名师,修成神功,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最后报了父仇,雪了冤屈,得了封赏,又被皇帝指婚给状元的故事。这话本行文流畅,虽言情成份约等于零,但是yy女侠貌美如花、武功盖世,行侠仗义,淋漓的狗血,看得还是很爽的。

“老三一家都去了外任上,侯府没个主母当家总归不是个事。宝姐儿样样都好,只是年纪太小了些,还有官哥儿,更是让人担心。”齐二夫人手里捻着佛珠,慢慢道。

这个嬷嬷四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脸色红润,一身棉绫的衣裙,领口袖口的绣花都颇为精致。

听得外面报说郑姨妈的车已经到了门口,方氏早已准备好,立时领着众人一路接到二门。

“我病得这样,怕人讨厌我,巴不得多来些人陪我说话。”方大奶奶道,“快请刘夫人进来。”

说的荀卿染当时就笑了,原来那个就是郑元朗,明明当时矮矮胖胖的,想不到现在长高了,瘦了,人还蛮帅的。

“从今天起,你就搬到我那小佛堂去住。”

那一天,荀家生一件大事。荀家才七岁的五姑娘淑芸,因为贪玩,掉到湖水里淹死了。方氏大怒,五姑娘身边伺候的下人,被杖毙了两个,其他的人被撵的撵,卖的卖。淑芸的生母卢姨娘当天夜里就疯了,被关进了家庙。

“四爷,这是要去哪?”荀卿染诧异。

“到骊院去看看。”齐攸道,“你不要等我,先睡吧。”

“好吧,四爷也早点回来。”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骊院的马匹半夜都是要喂一次的。而齐攸半夜起床,去查看马匹并不是第一次。

……

宋嬷嬷被燕子搀扶着,好不容易走回了住所。她已经有些虚脱,并觉察到几处的伤口裂开了,衣裙也都湿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

屋门开着。

“你去给我拿些热水来。”宋嬷嬷打了燕子,勉强挪进屋里。

桌子旁坐着一个人,看不真切面容。

“谁?”宋嬷嬷本能地问,等看清那人是谁,才将惊叫咽了回去。

“嬷嬷伤好了?这么晚,是去哪里了?”那人冷声问道。

“……”

……

荀卿染回到主院上房,就打伺候的人都回去安歇,她自己则燃着灯,靠在床上,拿了本书慢慢地看着,等齐攸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齐攸就从外面回来了,这可比平时快多了。

“怎么不先歇着?”齐攸道。他本打算去旁边书房睡,见荀卿染这边亮着灯,知道荀卿染在等他,这才到卧房来。

“在等四爷。”荀卿染放下手里的书。

齐攸脱了大衣裳,上床躺下。

两人躺在被子里,一时都没入睡。

荀卿染就和齐攸商量起辛妇好的事情。

“……方才四爷不指点我,我也不会说破。只是总要想法子告诉妇好姑娘,免得以后再这样吃,可不是好玩的。”

“你不必去说。”齐攸道。

“为什么?”荀卿染诧异,辛妇好可是有人托付给他照顾,以他对辛妇好的关切,不该如此。

“她该懂得。”齐攸缓缓道。

荀卿染琢磨着齐攸的话,是说辛妇好知道坏奶子不能吃,奶子不能同山楂同吃?为什么时候齐攸如此肯定?

“四爷如何知道?”

“就算她以前不懂,这次得了教训,以后也会懂得。”半晌,齐攸又道。

荀卿染暗地里一笑,又道:“可惜金铃、银铃两个丫头,是极伶俐本份的。在馨兰院伺候了这么些天,妇好姑娘,那院子里上下人等都极口称赞的。如今,要另外换人,一时还真难找到比她们好的。”

“既然她们还好,就不用换了。”齐攸道。

两个丫头听见了辛妇好那么不负责任的话,继续留在辛妇好身边,似乎不妥,起码以齐攸待辛妇好的纵容看来,应该是不妥的。

“不换啊?”荀卿染问。

齐攸点头,“你嘱咐她们,在馨兰院好生当差。”

“嗯。”荀卿染点头答应,心道,果然是容氏身边长大的。

“卿染,以后莫再吃龟苓膏了。”

“宋嬷嬷家传的方子,说是在广西地方很有名,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常吃的,说是养颜效果极好。”

“那样的话怎可相信。”齐攸道,翻身搂了荀卿染,在她腰上揉了揉,“你不用吃那些东西。”

这是变相地夸赞她漂亮,不需吃什么养容颜的东西。

荀卿染往齐攸怀里挨了挨,“四爷说不吃,那我就不吃。”

“这才对。”齐攸将荀卿染搂在怀里,又说,“陇西有位老太医很有名气,我已经打人去请,过些日子到了,就养在家里做供奉。”

“好。”

荀卿染哦了一声,心想,齐攸今天下晌应该就是忙这件事了。

不让她再吃龟苓膏,还另请了高明的太医来,荀卿染嘴角漾起微笑。

事情,似乎是进展的颇为顺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