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去哪里?”小丫头扒拉了两口米饭,扬起脸庞追问。

“盲流总比流氓强。”倪红莲跟着站起身,扯了扯有些皱巴的衣裳。

“身子还没好利索,不用眼睛用什么?”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表情诌媚而诱惑。

之所以选对方坐台,完全是出于同情,这女人在那群美眉里面是最丑的。他怀疑沒人会点她陪坐,这样以来,她不但没钱可赚,也许很快就会失业了。反正他对欢场女子没兴趣,不如照顾一下她萧条的生意。

除了父亲留给她的这所迎着街面的破房子她一无所有。出租车被江浩开走了,找不到人,能报警吗?

“东西都收拾好了,等下办了出院手续就叫车拉回家。想不到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出马,心里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啊。一夜沒睡,眼睛都熬红了,我自己能行,你回去睡会儿吧。”他那副憔悴的样子让她舍不得,真是打心眼里心疼他。

很快就办理好了住宿手续,三人一伍分别进了两个房间。金胜走在三个人的最前面,对于身后的江浩,全当看不见。

“白酒喝多了得吼吼歌,再闹两瓶啤的涮一涮,省着伤胃,听我的没错!”白金柱一边穿衣服,一边布他的歪理邪说。d城的爷们儿多属胡人血统,懒散,粗旷,生猛,酒量了得。喝酒只选高度的,四十度以下是娘们儿喝的品种。有一种内蒙出产的被称为“闷倒驴”的烈酒很受欢迎,六十五度,接近医用酒精。啤酒那玩意儿只能叫做饮料,以备酒后漱口之用。

“妞儿,晚饭吃了点啥?”酒意未消,懒懒散散地问话。

“没的选择,这下非离不可!”她一脸决绝,凄凉哀叹着。

“真的吗?什么时候回来?”她脱口而出,现自己有些得意妄行了,慌忙解释到,“对不起,我……太高兴了!”还是不对!人家回不回来关她屁事?她高兴什么?沒准下次回来的时候,对方连老婆孩子都带回来了。

“哎呀!还在那个病房呢!”她一向马马虎虎,他若不提,她都给忘了。

“什么怎么样,把kAppA当作工作服还不算是暴殄天物吗?”小城里真正的大牌并不多。五六百一件小衫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太奢侈了。许多厂子不景气,工人辛苦一个月才开四百多,强挺着饿不死就不错了!而“工人阶级”好歹也是就业的,大街上的无业游民大片大片的。城市除了“大跃进”时的老厂矿,基本沒有青年人就业的土壤,每年有限的几个职位都是给这长那长家的亲戚准备的!留住的人材不多,想找个“姓公”的工作没个十几二十万是跟本不可能的。

“我哪儿知道你要说什么呀?说出来听听,让我考虑一下。”一脸假惺惺的无知望着她。

电话传出了盲音,倪红莲的心越七上八下,她人己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还有必要瞒着他吗?生了昨晚那样可怕的事情,她的婚姻己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天底下难得还有个男人殷勤地惦念着她。实话实说,这也是金胜一贯的做法。大不了大吵一架,再不然任凭他一顿臭骂,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欺骗他。

可那关对方什么事情?孩子又不是他的,有必要告诉他吗?倪红莲犹豫再三,始终开不了口,最终决定,只说关于借钱的事情:“哥,我想再借三干块钱,行不行?”

“怎么了,恼横横的?谁招你了,跟地还拧眉呢!”她尽量陪着笑脸殷勤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她现自己有了,不想跟任何人火。

“我还是自娱自乐吧,看哪天被警察带走了。少废话,脱了吗?”他直奔正题,没功夫跟她瞎扯。

“是不是单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感觉良好。”套他?省了吧!凭她?太嫩了!

“想往黄土高坡上扎,何必去‘兰花花’,‘林姥姥’和万达那边的‘仙鹤楼’都是咱们d城人开的。”金胜按开了电梯,左右扫了几眼,请女士优先进入。

身下的女人随即出娇软的呻吟,任何男人都会轻易酥了骨头。江浩粗暴地扯下她的内裤,猛然顶入她的身体,心中霎时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感,嘴里半真半假地咒骂到:“骚货,操,操死你!”作为他老婆跟了别的男人,不该被诅咒吗?神智恍惚,忽然邪门地呢喃到:“莲,我好吗?我好还是那个男人好,告诉我?”

“我……”文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点了支“红河”,随手将烟盒扔给对方,“红莲,我跟你说了,你甭笑话我。我……碰上个变态的。”

“兄弟,忙什么?”大个儿砰的一声关闭了车门,缩着脖子拉上棉衣的拉锁,顶着西北风大声地抱怨着。

两人之间那份亲密被隐藏在身后的江浩收于眼底,眉心纠结,被深深的痛苦占据着。对于那个男人他有份不舍,可对方居然抱着他的老婆。而对那个女人,他羡慕,嫉妒,更多的是埋怨。她是他老婆,搞上谁不好?怎么偏偏搞上这个男人呢?

从此,他属于他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更见鬼的是,他居然渐渐在这种被动的姿势下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快感。不得不折服,人是靠肉体感知的动物。渐渐的,他以屈辱地姿势被对方扒跨在身上的时候,居然象个风骚的娘们儿似的放肆呻吟着……

“佛曰: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他气定神闲地度化她。

“你答应了?”他斜睨着她,挑起浓眉质问到。

“其实那姐姐往死了可怜!大着肚子,男人就把后来的女人领回家了。人家俩成天在隔壁睡着,她成了保姆,每天还得伺候人家吃喝。孩子生了,男人把她一脚踹出门,不要她了。她生了孩子没养过,所以做下了心病,逮谁要给谁生!”这个笑话好笑吗?分明血淋淋的。可她依旧呵呵地傻笑,比鲁迅那篇《药》里眼看着残杀革命党的民众还麻木。她满肚子同情,只是说不出。诸生悲苦,见多了,不得不麻木!

“看不出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她眼睛一翻,不屑地咒骂。

“就是啊。她知道他男人好干那事儿,睁一眼闭一眼,就当看不见了!”跟她一样惨的女人一抓一把,放眼一看个顶个都是“苦菜花”。

倪红莲兴冲冲地拿起麦克风,转身之间现金胜看着手机的神情有些波动。“怎么了?有事直说。”预感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滚开!”她用力扒拉开他的手,愤愤地咒骂。

“我要那个!”倪红莲兴奋地指着小贩手中qq企鹅模样的氢气球大声叫嚣着。

“操,她闹上钱跟我有个旦关系。她才不给我打饥荒呢!”江浩心里憋屈,顺手将牌桌上的麻将呼啦了一地,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无精打采地离开了大个儿开的赌局。有些后悔为了辆破车就将老婆卖了,倪红莲如今已经恨死他了。人家不硬跟他闹离婚已经不错了,他有什么资格埋怨她呢?只怪他好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仿佛已是覆水难收了。十几万的饥荒,想想都害怕,他这后半辈子铁定就剩下还债了!

“你也就这样了。带人家吃饭就是‘辰光国际’,轮到我,就成刀削面了。你快死去吧!”想起那个叫静云的女孩子,她嫉妒要死。看看人家那口气,“吃环境”呢!

“我舍不得你。”她柔软的双臂攀住他的脖子,将他紧紧圈在怀里。

她淡淡翻了对方一眼,懒得争辩。下了车,扶着车门对着金胜说:“胜哥慢走,有空常来,不送了。”

时间随着庙宇暗淡的影子从眼前缓缓掠过。接近午饭时间,两辆车子相继从庙宇门外地势低洼的停车场开上了大街。沿街多数的店铺都关闭着大门,继续着没有过完的春节。

“大年初八,赶庙会的日子。等下大个儿来会合咱们,我想去趟善化寺。”金胜搅动着碗里的皮蛋粥,略显疲惫地解释。

她柔软而滚烫的唇征服他了,他放弃了抵抗,脑袋里一片空白,被她按倒在弹性十足的大床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过程,两俱似曾相识的身体迅溶为一体。他一个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她娇呼出声,他的心猛然揪痛。

奢侈的饭局很快就结束了,吃了什么金胜几乎想不起来了。唯一记得住的就是一碗粥,里面的主料仿佛是辽参。不就是一碗粥吗?搞得这么复杂!加根辽参价值直翻了一百倍啊。看起来他这兄弟的确是今非夕比,钱冲啊!

“哥哥,不瞒你说,我老婆跟野男人跑了。操他妈的!谁让咱没钱呢?”江浩长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望着窗外两行明亮的街灯,泪水在眼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