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他眼中凝聚着宠溺的目光,沒再说什么。什么他妈的结婚证!两人睡过一张床,有过一个娃儿,她就是他的!或许不能称之为老婆,可不是老婆又是什么?或许该叫做“前妻”,可“前妻”不也是“妻”吗?至少,那段曾经是不能否认的!

江浩明白对方是急于脱身,上前一步连忙追问:“电话多少号?有空出来坐坐。”

他明白了!虽然对方没有说出口。

“我在一医院,不远就有工商银行,不过医院能划卡,不用那么麻烦。”她的心里终于有了底,不必再担心午后那个“白衣屠夫”又来催她交款了。

电话铃声一度响起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母亲打回了电话,万万没想到有幸看到他的号码:“哥,我……”她气息微弱,努力提高嗓音,却依旧那么的微弱。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剩下抽噎了。

江浩基本不会打字,复杂的句子他也打不出来。灵机一动,找了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半文言,太高雅!还是换一本吧。”她脸上挂着见鬼的笑容,有意调戏他。

会,为什么不会?听到那个词她会立即联想到金胜胸口的那朵刺青。有没有可能是他?心中骤然翻动起疑惑。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肯说穿呢?该死!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沉思片刻小心地探问到:“最近还好吧?”

“吃什么?去哪儿呢?”她迅收拾好办公桌,挎上用自己第一个月薪水买下的小皮包。金胜给这个皮包的评价是:漂亮,就是太贵了!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她不对自己狠一点会被别人笑话的!

倪红莲看都没看,接过钱随手扔在枕头边上:“不待数它了,一下买那么多啤酒准备开pArty啊?”

见到文惠的时候,倪红莲下巴几乎脱臼,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老天啊?她……

满心无望,无力回头看他离去时的背影。房门砰的一声关闭,她的身子宛如一片荡漾的羽毛,毫无支撑地落在大床上。意识空白,双瞳失去了光芒。

八年三个月零十一天,干嘛记得那么清楚,难道还忘不了他吗?长长叹了口气,急于逃离尴尬的处境。居然这么巧,心里一时感觉怪怪的。疾步回到卡座,身后象跟了鬼似的。一把拉起倪红莲,随便跟大个儿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告辞了。

点燃一根香烟,微弱的红光便是这暗夜里唯一的一点温暖,烈风拂过,吹散了他颓然吐出的烟圈。不停地说服自己想想别的事情,思绪却依旧徘徊在十年前……

倪红莲抱着对方的脖子旁若无人地迎合,趁着喘息的机会,断断续续地说:“哥……我越来越搞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不象你的作风……太放肆了!”

“行啊,举一反三!下把我贴个金正日,咱冒充‘邪恶轴心’算了!”不得不承认她那颗脑袋里还有点东西,比“绣花枕头”强多了。

金胜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笑道:“你那女朋友挺惨的,居然让个傻子给哄了!”

“你结婚的时候我去过——”

“妞儿,知道得不少嘛!可惜你哥命贵,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万一跟同治爷似的得个要命的病,花多少钱都治不好啊!”用力揉乱她的头,接着说到,“不是有那么个顺口溜吗?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花中寻花,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男人妻不在家,六等男人没家没花。你哥我尽量往‘上流社会’混,歌厅桑拿的女人还是算了吧!”

苍天啊,终于让她等到句人话!一连几日,就这句话是她想听的。咬着嘴唇沉思片刻,扬起眉头打量着他:“你走了,还能想起我吗?”要是她猜得不错,他在外面不缺女人。而那个红衣女子,不是他的红颜知己吗?想她?想她干什么!

“上车!”他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猛一用力将她推了进去。紧跟着坐进车内,制止她奋力地扭打,“坐好!再折腾,我可亲你了?”

“管它多少钱,反正我刷卡,刷卡不心疼嘛!”将手伸进内兜取出钱包,不疼不痒地掏出信用卡。

大个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转向旁边垂头丧气的江浩,扔给对方一根烟,打着哈欠说到:“兄弟,输个三几千的算什么?你老婆大手笔,上马就钓了个大鱼。”

倪红莲心里的火气噌得窜上了头顶,怒气冲冲地转身咒骂到:“姓金的,你还叫个人呢?”

还有三天他就要走了吗?即使有他的电话,她怎么好意思天天打给他?缘分尽了,他终究不属于她。他能答应管她的事,已经仁至义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倪红莲,你太贪心了,眼前的男人今非昔比,两人的差距太大。爱他,你配吗?你在他心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呵,你不怕你媳妇把你活撇了?”闲来无聊,用力踹了前面的靠背一脚。

对于求神拜佛,她丝毫提不起兴趣。高高在上的佛祖早已将她遗忘在污浊的尘世里。所有的路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没有人扶着,没有人帮着,她独自在黑暗而泥泞的道路上跋涉,佛光什么时候照到过她呢?信什么都不如信自己,信什么都不如信人民币!

阮静云端详对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从对面的位子挪到他身边,追随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忽然间失去了吃早饭的心情,“胜哥,你在想什么?一大早什么人惹你生气了?”

金胜伸手想要按亮灯,却现房间的电源依然没有接通。这个女人怎么想的,是怕被人认出来吗?他没有忘记她是个“良家妇女”,也许,她有她的苦衷。

“尊贵?有多尊贵?在一个号里放风的时候谁没见过谁?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搞那么多飞机累不累?”

“你小子还缺钱花?对了,以前老给你打饥荒那个大姐最近怎么不来了?”

“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我就是印钱的,这会儿也印不出四万。”她还没傻B到卖了自己的精品店去替他补皮裤。就算把车赎回来,他能专心开车吗?精品店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要是没了就张嘴等着吃风把屁吧!反正d城风多,一年刮两次,一次六个月,一次半年多,说不准还能碰上沙尘暴呢!

精品店里的生意不错,婚后的她终于安下心来成天在店里守着。她准备当贤妻良母了,过去八年的不幸都结束了。她有了爱她的丈夫,不会再放纵自己,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宝宝了。

阮静山形式主义地拜了拜佛,跟随主人坐在沙上,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得意地说:“没问题,咱随便整一下就是个儿子!”

母亲成了名义上的“寡妇”,作为女儿的她有义务守着这个残破的家,她再没想过离开,就留在这个城市凑合着活吧。那些见不得光的陈年往事早已被人家说够了,多少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人再去谈论她。也许是她的变化太大,走在街上几乎没人认得出她。但愿这个城市还有男人肯要她。她23了,随便嫁个男人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疼?你才多大啊,知道什么叫疼吗?对着一个在里面熬了八年的人说疼,你好意思吗?丫头,你还小,真正的痛苦你还没见过,别折磨自己,听我的!来,哥抱,听话,把烟戒了。”他用力将她幼小而冰凉的身子纳入怀中,她不再需要麻醉品,她需要温暖,他会慷慨地给予。

“我二十六了,整整大你十岁。丫头,还不快叫叔叔?”他捧起她的小脸,在她粉红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幽默地打趣。

“我没事。”她嘴上这么说,心还在砰砰地狂跳。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逢,在那么高级的地方等人,却偏偏碰上个穷鬼!来都来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好歹这家伙长得还挺喜人的!他今晚会那个她吗?刚刚他那些狐朋狗友好象是这么说。她还从没那个过,只在某些录象里见过,仿佛挺浪漫的,可惜一到关键时刻就给掐了。她很想有个人抱着她睡,很亲很亲的那种。

对方带搭不理,扬起夹着香烟的小手含含糊糊地指了指,妙指细腻纤白,金胜恍然意识到眼下的背影属于一名女子。女孩子的头怎么剪这么短?他刚刚还以为对方是个男人。转身刚要走,忽听背后有人说话:“嘿,有火吗?”

“沒什么!累,想睡了。丫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迟到了照样会扣薪水的!”他尽量寻找着往日的情绪,很刻意,却依旧感到一股郁闷压在心里。

挂掉电话,人已褪尽了火热,仿佛被一场滂沱大雨浇醒了。金胜将电话随手搁在窗台上,俯视着神情淡漠的女子,无端解释到:“我女朋友查岗,见鬼了!”

“我又不聋!你损了人家一通,心里终于好过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人家在乎你才问问你,非让人家把你当臭狗屎一样抹到墙上干巴着?”脖子一挺,大咧咧地枕在他大腿上。

“起开!”被她数落一通,他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