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

他上下将我看了看,那种眼神便是一介神仙打量凡人的,我别开脸望向湖面,听他道:“换了这身衣裳倒还看得过去了,之前那黑扑扑的活像只小麻雀,我那时还心想着太子爷怎么就好这口了。如今细细看来……”他顿了顿,胳膊架在茶几上,懒洋洋又倒了杯酒,笑嘻嘻的,“他眼光还不错。”

苍音凉凉丢下一句,“跟你说过别跟来,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我笑了笑,声音虚弱,内心像是浸了热糖水,满满的,胀胀的,甜甜的,“他可真丑。”

堪伍落地后我发现他比吊起来看着高大许多,二丈来高,他扯扯链子又扯扯自己那身破烂臭哄哄的衣裳,咯吱咯吱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吼。

“你看,慧仁公主多喜欢你,你们此世无缘,下一世一定可以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所以你赶紧走罢,寺里的人要来了。”

我冲他笑笑,出门走下台阶,又转过身,抬头直直看着他,花瓣的残香零落在四周,身后密林满地白如一夜雪。

虽不是自幼,但从十六岁算起也有个几年了。我估不出苍音对茶有几分喜欢,只不过他习惯了喝茶,生前与他夫妻时,不论看书小憩,亦或是睡前与我身边时,总是有一盏茶袅袅青烟摆在一旁,涩口又甘甜,家里总备着“晚陵”“浮生”二样,我那时除了打理桃花园子也无事可做,有一段时间也对煮茶起了兴趣。

“公主自幼受皇母熏陶,耳濡目染,如今一心向佛生得端庄高洁品质。”

“好。”

他手指停了停,又轻轻地揉,听不出情绪来,“看来我以前于你,可是害羞得紧。”

又对外头道:“拿一套姑娘行装来。”

只听低低一声轻笑,“这便是蒋王爷的礼物?花了不少心思。”

群众在旁,眼睛雪亮雪亮的,官明王“……”一阵后道:“何事你只管在这儿讲。”

“没谁。”

男人负手立于三孔青石拱桥上,素净的袍,挽起的发,一见便知是极贵之人。鬓角间依稀有了点点白,眼角细纹,他望着这副天水一色江南小城的节日景象一动不动。

转念一想,完了,话折子里说错了,我都是八百年的鬼了还毛线阳寿,干巴巴笑两声,赶紧恭恭敬敬唯唯诺诺:“殿下,酆都夜里寒气颇重,宴席尚未结束,请殿下回秦广王府罢。”他再这么抱下去我都要哭出来了,被自己心上人这么抱着哪个姑娘家都受不了。

日后我病愈,首次行房事时,苍音就握着我的小脚大大咬了一口,感叹道:“好香。”

“不要瞎说,他不是我夫君。”

一出门他就凑上来,眨巴眸子,笑嘻嘻地斯文模样全部破裂,“牡丹姐~”

我看见她身下蔓延出了白光织出的阵法,一路攀爬蔓延布满了整座大门。

好霸气的法术,就不知对不对付得了地狱里的厉鬼了。

我在河边跪了三天,然后披头散发回到了阎王十殿。

我委实没想到我的人生就被他改变了,在他的笑意间,我不知道他明不明白那时他这个举动,对我这个在青楼小姑娘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无碍。”

自然,等我知道那是他第一次下厨,屡战屡败,最后就做出了这三个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那时我顿觉得狼吞虎咽三个饼实在太浪费了,本应细细品尝才是,这可是当朝皇子殿下兼将军大人的亲手厨艺呀,诚惶诚恐。

“花儿爷真是好福气呢。”

再落地时,身上裙摆已是一身黑衣,我甩了甩剑,零落血珠入雪浸开梅花茱萸。

“我不会输。”

“带你去个好地方。”

想到这里我用大红大紫庸俗的袖子抹抹眼睛,径直去了将军府后院。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看昭锦公主好好过了桥投了胎,我便回身准备打道回府,西街桃花藕糕我想念得紧。哪知一转身,身前便是一道墙。

他喜欢的是个桃花,那位妖也尤其喜欢吃桃花藕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