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兰亭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在孩子的世界中,理解很单一,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只要不告诉娘亲就行了。

兰御谡扫了一眼沈千染,冷然道,“不必留任何人,你们都撤,岐暗,你最后一个撤离,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查清楚,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人!”他在行宫后建帝陵时,钦天监早已勘察过,这个天然的湖水,不会生崩湖,只能说是人为的。

秋霜不敢打扰她,悄悄地静坐在一旁等瑞安把思绪整理清楚。

心怦!怦!怦地直击胸腔。天哪,这究竟是怎样的错乱?

沈越山上前端端正正的裣衽请旨,“皇上,是否开宴?”

“不——”沈千染尖叫一声,狠狠地挣扎着,他转过,看着她,眼色凝重,“跟我走,什么也不要想,只需要跟着我的脚步。”

“那我就告诉你!从此后……”沈千染迅转身,眸中潋潋,心潮湖生。

而她自幼为了突出,在舞蹈上下了极深的功夫。为了引起兰亭的注意,她三年前就已排练好一曲花容天下的霓裳舞曲,想着终有一天会在他的面前翩翩起舞。这次终于有机会靠近兰亭,原本就央求好八公主让她在晚宴上献舞,可当时兰悦仪看了她的舞姿后,担心南宫邺被她吸引了去,就拒绝了。

而这种内宅夺宠的手段,她自小早就看惯,在她眼里,这种苦肉计的段数极低。而她从大伯母那更学会了如何打压妾氏争宠,将她们死死地压制在手心之上。

就在昨夜,她还会恶毒地看着他,狠狠地咬他,虽然一脸病容,依旧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小模样。可在今夜,他命人纵火前将她抱出时,她在他的怀中,虚弱得犹如易逝雪花!

沈老夫人重重一叹,“是,我也是这个想法,寻思着得做场法事,最近府里也不大平静,先死了两个下人,如今三丫头又无端端地疯,这要是是传了出去,也不知外头的人会怎么传我们沈家。这事得快些解决。哎……这两日府里头人心惶惶,也不是个办法。我听说前阵秦家老太太那身体突然不利索,请了个法师做了场法事,服了几道符就好了,不如,你去替我打听打听是哪家道观?”

时光回溯,她重生在与陌生男子迷乱风流的那夜,咬牙望着前世带给她无尽苦难的妖孽男,她一把剪光他私处的耻毛——携种逃跑。

直到三年前他大病差点驾崩,太子兰陵突然难,欲图提前临朝称制,兰亭最后凭空杀出,掌管兵部,让兰锦辛苦了几年的筹谋,全付之一空,被兰亭白白占了便宜。

而这次东郊行宫的策变,他更觉到兰亭不仅在带兵方面的天赋,在运筹帷幄上也已趋于成熟,懂得如何相互牵制、借力打力、平衡朝局。

龙卫不语,在他们一群龙卫的眼中,皇子间的夺嗣与他们无关,总之,谁登上的皇位,他们就是谁的龙卫。

“以后多注意宁王那一派的动静,太子已不成气候,不必再多废人力去监视!”兰御谡轻轻摇,不再想这事,反正现在他还大权在握,尚来得及多为兰锦打算。

“遵命!”

“娘娘她如何了?”一提到她,他的心如披荆棘,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再等着她回心转意了,他要用最后的筹码逼她回到他的身边。

“赵公公传旨后,娘娘听说瑞安公主与驸马爷同赴江南镇灾便昏了过去!”龙卫见帝王脸色一变,忙道,“皇上请放心,娘娘没什么事,沈家二小姐医术不弱,娘娘很快就醒过来。到晚上戌时,去了沈府的北园,呆了一柱香时就出来,好象受了什么刺激……昏了过去,是沈家二小姐身边的那个水玉背出来。”

兰御谡轻叹一声,合上眼,只要一想她,他的精神又开始恍惚,神经一段一段地抽痛着,他觉得他连说话都没力气。他腾出手,指间用力地揉着胀疼的额间,许久后,方抬眸问,“她好端端地去北园干什么?”

“属下后来也觉得奇怪,想告近去查明清楚,但还没靠近,就被东蠃的杀手所察觉,属下只好侍机等待了。后来,才探出,原来是那丫头把沈老夫人关在北园之中。娘娘可能知道,想去看看情况,反而受到了一些刺激。”

凭着多年潜伏于暗处观察的敏觉,他始终觉得宁常安去北园有些诡异,而在里面究竟生了什么事,竟让宁常安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那沈家的丫头还真狠!倒有些血性,肯替宁儿出这口气,”兰御谡哑然失笑,狭长眼角流出的却只有冷漠和疏离。这些年,他没少想拿那可恶的老太婆下手,但总是想,沈老夫人的存在,是宁常安和沈越山最大的障碍,所以,他便容忍了下来。

“瑞安呢?”一想到这不成气候的妹妹,兰御谡眸中闪过厌烦,若非是沈越山当朝提出,宁常安深谙医术,奏请他恩准让他携眷一同赴江南镇灾,他也不曾考虑让瑞安前往。

如今人让瑞安以一国公主代表皇恩厚荡去安抚民心,从圣意来说,比宁常安一个医者协同钦差去镇灾,更得民心,这一举也获得朝臣们的纷纷赞赏。

一提起沈越山,他有些厌憎翻覆,这十多年的较量,他一拳拳如若击在棉花之上,连丝反弹也不曾给他。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在感情上竟会输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的手上。

但这一次他心中有一缕不安,他从沈越山的身上感受到有一股反弹的力量,这是沈越山欲图脱离自已控制的前兆。

“公主整晚都在自已的房中,好象很兴奋,一晚睡不着坐着!”龙卫沉呤片刻后,道,“今日下午,公主和沈老夫人打了一架,都受了些伤。也是公主亲自把沈老夫人拖到北园。属于当时离得远,那园子里有那东蠃杀手的气息,属下没靠近,探不到瑞安和沈二小姐在废园里做了些什么!”

“盯紧一些,别出岔子!”兰御谡对瑞安的消息不感兴趣,东郊行宫回来后,身体尚未恢复,就几天几夜一直忙于朝政,他现在头痛欲裂,他按了几下沉痛的眉心,挥手示意龙卫退下。

午夜,沈家北园。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打在一张的狭小木板床上,床榻上,沉睡了两个多时辰的沈老夫人终于动了动身体,好象有舒醒的迹象。

沈千染冷冷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夜空。

“嗯……哟……”沈老夫人呻吟一声,想翻转一下麻木的身体,却被一股锥心的疼拉扯得痛叫出声。

“老太太,中气十足,看来,伤得不重!”一声嘲讽响起,沈千染无声无息地走到木床边,冷冷地俯视着。

沈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离自已一身之遥的沈千染,又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她的思想有些僵化,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了,她对突然来的变化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泣意到沈千染的异常,青白色的脸浮起怒意,指着沈千染,“二丫头,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沈家的宅子被瑞安卖了。可阿染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阿染找买家商良,把沈宅买回来!”沈千染故意放慢语成,意味深长地看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有些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她瞧了瞧四周,疑惑道,“谈妥了么?他们肯不肯再卖回给你?”

“自然是答应了,不过,阿染无能,只能凑了些银子买下沈府的西园,这里虽荒凉了一些,但总归还是属于沈府的宅院。老太太你能在这里养老,也算是圆了你的心事。”

“在这里?”沈老夫人脸色闪过一丝阴怒,她知道眼前的孙女是在捉弄她,以她的财力,会仅仅买回一处破地方?

“是,从此后,你就在这里养老,寂寞和恐惧会天天伴随着你,这里的黑夜比外面的黑夜要漫长十倍,这里的冬天会比外面更冷、更让人绝望。住在这里,看到鲜花会想哭,看到月亮想流泪。但你的三餐依然会有人及时送来,四季温饱也不会亏待你,有肉有鱼,甚至过年过节,会给你做新衣裳,老太太,阿染能给你的就仅仅这些,希望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你一生走过的罪恶!”她的声音平述着,没有一的起伏,神情更象是人偶,甚至连那一双眼睛也不会动,恍如没有聚焦地透过沈老夫人的身体,穿透土地,直达地狱。

沈老夫人一阵阵毛骨悚然,她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蓦然挺身,却被身体的疼痛撕拉着重新跌回到硬木板上,她指着沈千染,“你这是为宁常安出气么?我的儿子要是知道你敢这样对待我,他一定饶不了你!”

“爹他不会有机会知道!”沈千染没有看她,眸光透着死泽的气息,月光下恍如一尊千年的不腐的女尸。

就象重生前沈越山无从知道自已的女儿被囚禁一样,这一次,他也无从知道她囚禁了沈老夫人!

“我这个祖母到底哪里亏待了你,你竟这样对我?”她拼命搜寻着记忆中,或许她曾勿略过这个孙女,也曾冤枉过她,但她是长辈,就算有些错,也不应换来小辈如此恶毒的对待。

沈千染抬着头,望着阴森森的悬梁。她不敢低下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低着头,眼泪就会汹涌而出。她是人,不是畜牲,与自已亲生祖母走到了这一天,谁也无法想象,她心里的痛苦和灰暗让她像一个伤食的人,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和记忆从胃里倾倒而出,可记忆太凌迟,早已附骨。

“没有么?或许你到死也以为你不曾亏待过我,但你死后到了地狱,彼岸的花朵会让你记起往生!但要让你去体会到你的罪恶是如何令人指,你就得亲自去尝尝被亲人囚禁在这里的痛苦。只要你能熬过三年,我就送你到你二儿子的身边。如果不行,你就死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会为你送终!”

沈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从内腹开始麻,一波一波地传至四肢,唇颤得连出的声音都在抖,“你,你说什么?你……要把我囚禁在这?你不怕天打雷劈……恶毒丫头,你会有报应,你会和你那娘一起下地狱……”

沈千染低下头,那双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老太太,我曾一次次地用灵魂最深地叩问和鞭挞。问我自已,要不要原谅你,要不要学会对亲人的宽恕,可不行,这里的回忆太过悲惨,纵然今生我已是铁石心肠,仍然无法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所有的阴谋固然是珍妃算计,但令命将她囚禁于此的却是眼前的老人。一次次想把赐儿从她身边夺走的,也是眼前这个无情的老人。

108风起云涌3

更新时间:2012-12-3113:39:26本章字数:12662

沈千染不再看眼前的老人一眼,缓缓地转身欲离去,身后,传来沈老夫人阴寒砌骨的诅咒,“我老太婆不会求你,二丫头,到了我老太婆这么年纪,什么也经历过!该担心的也生了,该怕的也全怕过了。萋鴀鴀晓我倒要活着睁大眼睛看,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的人,夜里会不会安枕,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报应!”苍老的声音带着骨刺的回音在这小房间里盘施着,“看看老天到底长不长眼,会不会收拾你这个、逆天逆地、丧尽人伦的孽种!”

“逆天,逆天又如何?如果能让身边的人幸福,我沈千染就算是逆这满天神佛也在所不惜。我沈千染从来就不怕有报应,地狱若有十八层,那十九层就在我的心中!”她蓦然失笑,那低低的笑声似讽、似苦、似怨、似哀,伴随着庭院外冷风下槐树出的树叶婆娑声,在这幽森的冷室中,窗外斑泊的树影跃过窗口贴在灰白的墙面上,不停地颤动着,冷人毛骨悚然。

沈千染刚步出屋子,便觉身心俱惫,只觉一阵天眩地转,沁出一身的冷汗。

“二小姐,你还好吧?”一直守在门外的水玉上前扶了沈千染一把,眸中满是忧虑。

“玉姐,扶我去槐树下坐坐。”沈千染无力地靠在水玉的肩头。

“二小姐,那槐树阴气太盛,现在又是大半夜,你还是不要太靠近它!”水玉调转了一个身,俯下身子,“小姐,水玉背你回去!”

沈千染惨白一笑,道:“你虽习武,但到底是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气力。听话,我去那坐一会便好。”

刚坐定,身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只觉得手脚愈变软,腹中一阵痉挛,反胃,猛地呕吐,一股逼呛的胃酸便夺喉而出。

吐尽之后,沈千染倒觉得人精神很多,对水玉满脸的担忧报以苍凉一笑,道:“玉姐,你可知,这世间可怕的不是鬼魂,而是人!宿怨之间的伤害也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来自血亲的伤害。”卸去坚强的伪装,沈千染如一只被剥了壳般的小虾蜷着身子靠在水玉的身上,身子微微地颤着。

“不行,小姐,这里太阴冷,我得带你离开!”水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蹲下身,将沈千染双臂拉到胸前,敏捷地背了起来,她身形娇小,但练武之人臂力强,身子又轻盈,背着沈千染毫不废劲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