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跳舞一般的灵动。

月色温柔,这清辉殿犹如齐名,清冷的光辉笼罩的宫殿,天上明月,地上对月独酌的身影,真是一副寂寥的景色。

不过这对月独酌的人倒是没有觉得寂寥,他享受着如此的氛围。这酒是他自酿的,采集了梨花盛开时的露水,等候了一年的时间才可以饮用的梨花酿,清甜寡淡的清丽口感,该是适合女子所喝的酒,但是他喜欢这种清雅的味道,既然是喜欢的,又何须在意是否是女子适合喝的呢?

桌上一坛新开的酒坛,瓷白的酒杯倒满了透明的酒水,还残留着的梨花瓣顺风飘落进了酒杯里,让承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端起酒杯,花瓣伴着酒水一起被送入嘴里。

再为自己倒一杯,眼神微抬,看到了天上的新月,举举酒杯,新月的倒影被装入酒杯,方才饮下了一瓣梨花,这次饮下的是否是一轮月色。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不曾显于当世,来自百世轮回记忆的千古名句,就从承续的口里出现在了当时。如此诗句,如此举止,就像是承续邀请新月和他一起饮酒一般。

只可惜,新月是不会回应承续的邀请的,新月是不会回应,可是人会回应。

“好句是好句,不过对月独酌,对影三人是否太过寂寥了,如此芬芳的美酒,应该分享一番的,公子,以为如何?”意外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

承续举着酒杯的手放下,眼神一沉,一个侧身,对向了声音来自的方向。

新月之下,屋檐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样子,当时那挺拔的身子和过人的气度说着来者的不凡。

虽然现在自己功力弱,当时能够靠自己这么近,让自己一无所觉,是个高手。

14、第十四章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不之客,承续一无所惧,将自己杯中的酒饮下悠然开口说道,“有人一见如故,自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有人白头如新,话不投机半句多,酒自然不给。这位,你和我之间属于哪种呢?”

站在屋檐上的人跳下屋檐,落在地上,廊下悬挂的灯笼和月色的光芒,显露出不之客的容颜。英气的眉宇,幽深的黑眸,英俊的脸蛋,几许不羁的邪意,站在那里就可以夺取众人眼光,一身玄衣却能穿出夺人心魄的耀眼。

“一见如故倒是难,公子给一杯水酒,坐下我俩谈一下,那绝对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之客似乎赖定了承续。

“一杯水酒,我也不会吝啬,只是给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却觉得不值,这酒虽不算上好,却也是我辛苦所酿,这位觉得我该如此简单的送给这位吗?”承续将酒杯搁在桌上。

他上一次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这人,对于有人会出现在清辉殿未免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也就淡定了,他回来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变化了,比如他的心态,比如他的生活,比如前阵子见了母后的魂魄。如今自己在月下饮酒,引来了客人也不难理解,要知道上一次生命中的自己,可没有办法吸引到任何访客。

“我是夜玄,路过时被酒香吸引的凡人。”夜玄很清楚承续话中打探自己的意味,所以很爽快的自报名姓。

这介绍中几分真几分假,承续不去分辨,报个假名又如何,只是一个用来称呼的名字,路过皇宫这本事倒是不小,不过这皇宫生了什么事情,与他何干,被酒香吸引,姑且就当个理由,凡人,在他的眼中,这出色的男人确实是凡人一个。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可以让人贪图的,不过就算这男人有什么企图,他又有何惧,修道讲究平和,但是雷霆手段和心性,又怎么会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方法,特别当对方是一介凡人的时候,那真的很多。

“我是洛承续,目前是个囚徒。”听到对方自我介绍,承续介绍自己。

“囚徒?!”夜玄看看这清辉殿的环境,然后将眼神落在承续的身上,意思是有这样的囚徒吗?不过夜玄心里重点在意的是那个目前,目前也就是有以后,他是认为自己以后不是囚徒了吗?他有什么底气如此肯定呢?

“洛承续。”夜玄缓慢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名字很耳熟呢。”夜玄的表情在思索。

很显然的夜玄是个江湖人士,而且武功相当高,艺高人大胆的人才本事将无视皇权,将皇宫当做一般地方一样乱闯,如果自以为是的莽撞热心青年们,只有被皇宫严密的守备力量逮住,然后杀鸡儆猴,让那些敢于挑战皇权的江湖人士看看下场。失手被逮的人就算是其师门也没有办法,更没有理由去救,在这天下,皇权的威慑力是有的,而且政府和江湖之间,有着微妙的默契,政府不干涉江湖,江湖在面子上尊重政府,这是双方默认的规则。

而作为一个江湖人士,对于皇家权利迭起这些事情不清楚也是应该的,江湖人士对于皇家的人士可能就是皇帝的帝号、名字,还有几位有权有势的成员,大概就这样了。而洛承续,当年被废太子的诏书被传到满天下,这名字被听过也难免,不关注皇家事宜的江湖人士对于三年前的一个名字还有印象已经是不错了。

“我是废太子。”承续提点对方,对于这个事实,承续没有想过隐瞒,这个名字只要去查一下子就会查到,他既然报了名,也就不怕对方知道,修道者直面本心,坦然报出自己的名字也是对自己的认可

然后看到夜玄瞪大了眼,很是惊奇的看着承续。

“我听说那位废太子,不学无术?”夜玄问道。能够做出那样的月下独酌,能够叫做不学无术吗?

“啊,没错。”三年前的自己,更正确的说前世的自己,确实是不学无术,识字而已,让他去读那些经书,那些之乎者也,实在是很痛苦。

“据说那位废太子,任性跋扈?”夜玄再问。看看眼前这人通身的淡泊宁静,写意洒脱,怎么也看不到半点任性跋扈的影子,如果真的任性跋扈的话,看到自己早就叫人抓住自己了。

“做事是随性了点。”或许在其他人眼里曾经的自己是任性跋扈,但是由自己的眼光来看,自己那时是太过直诚的表现,在这皇宫之中,难得的直,过着随心的生活,从不委屈自己,如果一无所知,那也是种幸福,但是偏偏自己看穿了那些谎言,所以有多幸福就有多残酷。

“那位废太子是被圈禁了吧?”夜玄继续问。眼前的人有被圈禁的憔悴吗?听听刚才的诗,看看眼前之人的精气神,哪里有被圈禁的颓废和自暴自弃。

“这里就是被圈禁的地方。”承续点头。

夜玄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废太子?”还是问出直指核心的问题。

“一个废太子,有人想要冒充吗?”承续反问。

夜玄哑口无言,是啊,一个废太子,已经完全没有价值,被圈禁在清辉殿,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冒充。

“问了我这么多,那么我是否也可以问你呢?”没有邀请夜玄入座的意思,承续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

“问是可以,不过说了这么会的话,口干了,殿下是否赏赐一杯酒水?”夜玄的眼睛只盯着那清凉的酒水,一副酒徒的模样。

“自然,我不是那么失礼的人,稍等一下。”这桌上只有一个酒杯,承续没习惯让人和自己分享一个酒杯,也不会将酒坛送给夜玄,让夜煊狂饮。

当承续拿着一个酒杯出现的时候,夜玄非常自然坐在了承续的对面。

承续也不以为忤,将酒杯放在夜玄的面前,为对方倒了一杯。

夜玄端起酒杯,先是看了一番酒色,清冽透明,再闻了闻味道,清雅的梨花香味淡淡的,尝了一口,在舌尖细细品味,不辛辣,酒味淡淡的,温温柔柔的就像梨花,咽进喉间,一抹甘甜,落尽胃里,暖暖的。很淡的酒,不属于男人的狂烈,但是却回味悠长,口齿留香,那清雅的酒香,淡淡的酒味,让人意犹未尽,想要更多的品尝。

虽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这酒是好酒。所以夜玄夸了一声,“好酒。味道寡淡了点,却也该属于上品之列,这酒如果给陌生人尝了,却是不值得,不过殿下说着酒不算上好,却是谦虚了。”

承续淡淡一笑,对于夜玄的夸赞没有任何的自得之意,这酒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对此时之人来说真的算是不错了,毕竟这满园花草都由来自空间稀释过的灵水浇灌,也就造成了这满园花草在品质上个个不输给那些奇花异草,而他所采集的露水,沾染了哪一些些的灵气,弄出来的酒味道怎么会差,对于身体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怕喝多了醉人,承续才酿造了如此清淡的酒,闲时浅尝,修道之人,醉这种会蒙蔽神智的玩意,承续还不想去碰呢。

“这确实不算好酒,比起虹醉,玉灵露,血魂,这真的不算好酒。”这不是自谦,而是实话实说。不过承续所提的酒,那可是凌霄殿座上陛下的贡品,在紫霄宫中的岁月他有幸尝过,回味悠长,也知道怎么酿,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本事去酿造。

“虹醉,玉灵露,血魂。”夜玄念了一遍,这些酒他都没听过,以他的真实身份,这世上有什么好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他很怀疑承续是编造的,“我怎么没听过?”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疑惑,如果真是对方编造的这样说才对,如果自己是说知道,那才是错误的做法。

“因为这些酒除了我之外,没人尝过。”承续饮下自己的杯中酒,皱了一下眉,想起那些几种神品的味道,这梨花酿有些难以下咽了,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酿造这些酒,想象酿造这些酒需要的灵果、法力,承续就觉得路途遥远。

“你有?”夜玄表现出一种酒徒的贪婪,两眼放光的看着承续,希望承续将好酒拿出来。

“没有,不过比这梨花酿好的酒倒是有几瓶。”因为月色温柔,心情平和,才选择了这清雅的淡酒,在他的成品中,这梨花酿属于一般。

夜玄表现出一副垂涎的样子,承续不以为意,起身,从仓库里拿出一把铁锹,丢给夜玄,夜玄接过铁锹不明所以。

“想要喝好酒,自己挖吧。”坐下来,为自己倒一杯,又不是他想喝,他干嘛辛苦一场。

夜玄楞了一下,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自己动手挖东西呢,不过他只能妥协,谁叫他现在是个好酒之徒,为了美酒,辛苦是值得的。

15、第十五章

兴庆宫,这是桓国皇帝的起居宫殿,防备之森严在这皇宫中是屈一指,如果出现了皇帝为了安全考虑,每晚不定在哪里居住的情况,那么就是守备的失职,这是禁卫军们的耻辱,有他们的守护,怎么能让这种情况,特别是在现任皇帝洛煊衍的当值时期,对于各种工作非常的细心,禁卫守备皇宫,更是被重点关注的,所以现在的禁卫军可谓是精英中的精英,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是这皇帝所居的兴庆宫,江湖高手想要闯入,他们可以挡不住,但是要想不惊动他们,难。

可是偏偏,夜玄出现在了着防备森严的兴庆宫,而且还没有引起任何的骚乱。

不过也不奇怪,因为夜玄走的是密道,皇宫这地方在表面的肃穆气派光辉一面之后,阴暗面同样不少,出于对未来危险的谋算和阴谋的实施等等原因,皇宫这地方的密道是相当达。既然有了密道,那么夜玄走密道没有惊扰到人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夜玄是怎么知道密道,毕竟直接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德庸。”夜玄此时的嗓音和方才完全不同,这个声音比方才的声音低了一分,沉了三分,这样的音调有着让鼓膜骚动的魅力,方才的声音透着干净的轻朗点缀着几许懒散,现在的声音多了沉静慵懒蕴,细细品味还能听出威压、霸道和傲然。而他此时的声音和洛煊衍叫着德公公是一模一样。

一直守在门外,防止闲杂人等方向皇帝陛下踪影的德公公听到一声召唤,在门外应了一声,就拿着早就备着的东西进了殿。作为一个跟随在皇帝身边十多年的贴身近侍,可是说是对皇帝的想法最了解的存在了,皇帝只需要一声召唤,不需要多说,就能够揣摩出皇帝的需要,当然,这些了解都表现在日常小事上,在有关国家大事和皇帝的想法上,德公公绝对是装聋作哑,表现出愚钝的样子。作为一个成功的贴身近侍,皇宫总管,就要清楚什么时候聪明,什么时候糊涂,知道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