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有一透明水杯,里面装着冒着热气的淡黄色的液体。许可芯拿在了手里,“马鸣在楼上,我们上去——”

“你过年那几天不是——心情不好吗?初一那天刚回别墅,我怕你奔波苦,所以——”

妞妞闻言,抽噎地望向杜太太的手里。

“爸爸——”她扭头咨询她的父亲。

我的养母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身子晃了一下,连摆双手:“使不得,使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为止,我——有着陈小丫和蜜儿双重身份的我,一直都走不进父亲的心里,不明白他的想法。可能,一直以来,女儿对父亲的敬畏天性,和以往在他的威严和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我内心世界从来都是胆怯和惶恐,我甚至有时都不敢正眼瞧他一下。所以,只能靠揣摩来凭空设想他的所作所为了。

那一幢幢抬头都怕后仰的楼房,高层还有入户花园,在阳光的映耀下,偶见绿叶婆娑,怪不得我刚进来时,看到连着两根大石柱上的横梁写着“空中花园”。嗯嗬,名副其实!

虽然是正月头,咖啡屋仍旧营业。

“都老夫老妻了,看你说的——”一丝红晕抹上了杜太太的脸颊,她羞赧地说着,“喏,蜜儿来看你了!”

“好啊!”我说。

“对不起,妈——”我真心地呼唤着,自始至终,原来,杜太太给予我太多太多,只是我忽略了。

“妞妞别吵——”郭劲脸儿一沉,喝斥着,女儿被他唬着一声不吭着,睁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父亲,又望着我。

忽然,他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解释着:“丫头,别想多了,你的睡衣是我妈帮你换的——”

闭眼,扬头向上——雨,无情地敲打着我的脸庞。感觉周遭如漩涡般飞旋转,条条雨柱幻化成齿轮?,要割我遍体鳞伤。

女子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我给你糖吃,我抱抱你,可以吗?”

这是西餐厅,是公共场合。可周围静悄悄地,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脚步声,大家都沉浸在女主人公的故事中,偶尔的唏嘘短叹。

我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蜜儿=别人吗?),还沉浸在故事中晕晕忽忽的。

室内的风格样式还算高雅别致,色彩和光线的搭配柔和而富有罗曼蒂克——请别介意我用了“罗曼蒂克”这个词,因为,在这儿,我所见之处,大多是一对对情侣,低着头在品尝着佳肴,在轻声细语着。

“算了,那是你杜密的私事,那容我许可芯操这门子的心啊!”许可芯转弯得太快了,让我一下子没有弄清头绪,愁肠百结中,糊里糊涂地听她又说:“我不是赞同你这样做,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还是觉得你——别那么累就是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马鸣的离去,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感觉:苦苦追求着一个人,却将她轻而易举地放手,一定有什么难言的隐情。

“嗯——”

“嗯——看你,头乱成什么了,一到冬天就喜欢赖床了,对吗?”郭劲含着笑,轻轻地理顺着我凌乱的头。

花开花落原谅我好哥哥

“你怎么知道这里?”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显示屏上,这个记忆里不识愁滋味的漂亮女孩,哭着像泪人儿。

我沉默了,是的,我的一颗心早已在郭劲那了,自始至终,我好像真忘了身边确有阿喆的存在了。不可以怪我啊!为情所困——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你还嘴硬啊你,你有没有想过人家阿喆的感受,就因为他包容你太多,你胡作非为,你太过分了”

“嗯!杜老师,今晚你可不可以迟些回家啊!要陪我拼图哦!”

转身,我把妞妞抱起来,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蛋,在她嘟嘟的小嘴唇上亲了一下,说:“妞妞,别伤心,明天又可以再见哦!妞妞要乖乖哦!杜老师明天还给你做饭吃哦!好不好?”

“杜老师,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啊?不要——不要。。。。。。”

我给郭劲挂了一个电话:“你不要到幼儿园来了,我把孩子送家里了,我在楼下等——好吗?”

仿佛是一阵晴天霹雳,一直在我的耳边轰隆隆作响,又有千百张的嘴在我的眼前交杂着重复浮现,一切一切的,只归结成了一种恶狠狠的声音,一种凶神恶煞的语调:“陈小丫,你是私生子,你是私生子——”

小小的我顿觉很受伤,我的好心得到这样的回报,泪,夺眶而出。

隔着许久,杜先生终于开口了。

而阿喆则窘迫地坐着,望我的眼神却是爱恨交加,外加气恼。

妞妞也看到我了,开心地叫着:“肚肚老师,你来了。”向我跑来。

哦!婆婆,应该要媳妇儿来侍候你的,琐事应该是我来做的,可是——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肚肚老师,抱抱——”

我眼前浮现着那个高度和宽度成正比的醉醺醺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生过什么事情,但是,老人家,请您在孩子面前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因为它也会影响孩子对老师先入为主的判断,对老师失去依赖和信任,这样很不利益孩子的身心展,最受伤害的是我们的孩子,请您一定要达成这种共识。在孩子面前多谆谆善诱,多替我们的老师美言几句啊!毕竟,我们的一切所做,都是为了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提着一袋“武器”,精神抖擞地进了教室。

再看我的妞妞,她坐在第二桌的中间位子,这个世界的任何变化好像都没有影响她,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漠然的眼神,手里紧紧抱着她生日时我送给她的泰迪熊,仿佛生怕被别人抢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