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珠子入嘴时,明云裳没有闻到异味,只闻到一股极为奇异的淡香,她一时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道理战天南是想得明白的,只是心里却还是急的很,不由得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地上的冰顿时碎了一大片。

明云裳的眸光深了些,然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起和安静波初见面时的情景,心里一时间有万千的感触。

以往还有郁心陪他一起吃年夜饭的,可是今年郁心被打了三十大板,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想来也恨他,便以此为推辞没有来陪他吃饭。

当日天色大明之后,天顺帝再也没有任何狩猎的兴致,他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坏,而这狩猎场似乎再不能呆下去了。那个藏匿于暗处的凶手,总让他的心里有生出许多寒意来。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含着笑看着郁离,郁离的嘴角微微一勾,当下不动声色的道:“可不是嘛,容太傅不说谨相我倒不太觉得,你如今一说,我倒真有几分想谨相了。”

容景遇轻叹一口气道:“我们从来都没有怕过任何人,但是有的时候敌人也能是朋友,以如今的局势看,我们还是先想着如何自保才好。”

安静波早知道他的武功走刚猛一路,此时这般一出手,当真是极为凶猛,刹那间,男子汉的气场全部都散了出来,她的武功也不弱,只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悸动。若说她以前对他死缠烂打,源于他对明云裳坚定的爱情,而今日却有了质的转变。

她在心里对自己道:“明云裳,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也会让你为今日的安排付出血的代价!”

北王原本是天顺帝的叔叔,只是天顺帝是九王之尊,纵然是在这种场合下相见,也不敢直呼其名。

兰陵王立即给了他一记白眼,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道:“这件事情事成之后,我要父王到我娘亲的坟前磕三个响头。”

娇杏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郁离赞道:“万户侯是一代战神,不管是什么府兵还是乌风铁骑,到他手里自都会变得极为厉害。若是再到战场上,定能将敌人杀得屁滚尿流!”他今日也已看出战天南的反意,到如今他更知道战天南是绝对站在他们这一边,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战天南还能派上大的用场,今日里不如帮他一帮。

安静波闻言倒也觉得有意思,也猜出她就是和明云裳新婚不久的婷韵,她心里暗暗有些好笑,并不多说,婷韵想如何误会便如何误会。

皇后的眸光深了些,轻声道:“久不见你的消息,我心里担心的紧,好不容易听到你回来的消息,自想见见你。在这里也无他人,你不必与我如此生分。”

而明云裳的手里既有魔教的令牌,又有武林盟主的令牌,江湖上不管黑白两道,便得都听从她的号令,

水云轻怒道:“真是个不中用的,这样就吓得尿裤子,又怎么能做我水云轻的女儿,倒不如一掌拍死你来得轻松!”说罢,她的手就扬了起来。

明云裳觉得那个县令简直罗嗦有堪比唐僧,当下冷着声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把向导找来,否则本相立马治你办事不利之罪!”

郁离的眸光无比温柔,浅浅笑道:“你若喜欢,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敝开!”

书简几一到皇宫,在门口当值的公公就极快的带着那人去了御书房,天顺帝打开那份书简之后暴怒,伸手重重的拍上了桌子。

太皇太后气的不轻,用手指着他道:”真是个逆子!“骂完之后,一口气上不来,顿时便晕了过去。

战天南看到她那副表情冷笑道:“世子,你和容景遇是推行新法的执行之人,不要告诉本侯你也不知道。”

红依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的还不轻,当下只得小心翼翼的将碎盘子全部收起来,然后再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明云裳微微低着头,不再说话。她今日里已经斩露太多的锋芒,是时候保持低调了。

明云裳的嘴角微微一勾,笑道:“这些日子我也有些累了,今日的局也是你布下的,我就不再操这些闲心了。”她知道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她,她恨透了容景遇,在他的心里,怕是更恨容景遇,她以前觉得容景遇就算是死,也应该由她来动手,而此时却又觉得,也许由郁离来动手更加妥当。

他的眸光顿时深了不少,然后轻轻眯了起来,他扭过头的时候,看到一边的墙上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印迹,若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一看到那记印迹时,顿时眼睛瞪的老大,然后再也顾不得他对妓院如何讨厌了,如疾风一般的冲了进去。

战天南的眼睛微微一眯,轻轻点了点头。

明云裳依旧轻声道:“微臣的胆子其实很小!”

郁离轻叹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他说一句话喘三喘,然后一句话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咳嗽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却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仲秋在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揉着背。

这些人是她昨夜大张旗鼓的从安静波的手里要出来的,当时是用鞭子抽着安静波去将他们放出来的。

莫扬听到她这句话差点没吐血,这种说法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只是平日见她行事都极为利落,此时遇到这些山贼反而吊起文袋来,心里一时间有些不解。

“我呸!”明云裳冷冷的道:“如此说来我倒应该谢谢容太傅了,容太傅深夜前来相劝,我倒是要多谢太傅了,我只要做完一件事情,立刻就离开朝堂。”

红依笑眯眯的道:“我自是盼着相爷一帆风顺。”

明云裳看着他道:“我知道。”

天顺帝的眼里有了一抹挽惜,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战天南还欲再动手,明云裳在树上却看得急了,忍不住大声骂道:“战天南你是猪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晚上先逃!”

明云裳跟着郁离缓缓前行,走到大堂里停了下来,由于是在宜城完婚,兰陵王和王妃都不在,连高堂都没有,两人拜完天地,对着北面空出来的椅子虚虚一拜,便算是拜了高堂,最后夫妻交拜的时候,明云裳的心里却有别样一番滋味。

明云裳没有料到那个病的一榻糊涂的男子竟对她有如此细致而周全的心思,想到她答应嫁他时的算盘,不禁有些惭愧,当下便轻轻的道:“多谢世子的玲珑心思。”

郁离转移话题道:“我重病缠身,此时若是纳妃,怕是会引起更多的猜疑,最重要的是依着明云裳的性子,怕也不愿嫁我,而我的事情此时还不能告诉她,她本和这一场事没有关系,这件事就此做罢吧!明日一早你便将她送出王府,她想去哪里你派两个暗卫护着便是。”

明云端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明云裳,她也不客气的回了明云端一眼,崔氏当即气的大哭起来,明老爷差人将明云裳送回了小屋。

她虽然也是经过事的,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凌厉的眼神,一时间心里也升出了一分懦怯,只是明老爷在旁,她的两个女儿也在那里,实不能失了面子,当下便道:“说句难听的话,你原本应该是容家的二少奶奶,可是你却和谨夜风不清不楚,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如今你不过是为自己之前做下的错事负责罢了。你一个大家闺秀,说难听一点的又哪来赚钱的门路,怕只怕你不洁身自爱,做下有辱明家门楣的事来!”

没有人答应她,谨夜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容二公子,人我已替你送了过来,我先失陪了!”

容景遇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眼睛轻轻地闭了起来,琴奴在旁忍不住问道:“可曾说是为什么让二少爷进宫吗?”

丫环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说皇上今日里很是震怒。”

容景遇原本很是暴躁,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原本的性子并不如现在的温和,以前的他也曾有过少年的冲动和暴躁,自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的性子比以前不知道冷静了多少,沉稳了多少。

今日里这一连串的事情倒把他的本性激了出来,而他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早已知道生气和暴躁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面对的事情总归需要去面对。

容景遇更知道眼下的他已处于下风,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权利,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两年来,他为郁离设下无数的障碍,郁离都安然躲过了。而今两人的关系角色反过来,他自也有信心化解,只是心里的那口气终是憋得紧。

琴奴对那丫环摆了摆手,丫环退了下去,琴奴轻声道:“二少爷,我去帮你打点进宫的一应事情。”

容景遇轻轻点了一下头,琴奴纵然有万般不好,但是跟在他身边已久,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万氏的身子经过几天的调养,身子已好了不少,她坐在大椅里抱着小皇子,轻声哼唱着一曲童谣,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小皇子的眼睛慢慢合上,再慢慢地进入了乡。

万氏轻手轻脚地将小皇子放在了床上,然后轻轻地替他盖好了被子。

她的眼里满是慈爱,一如天底下最温柔的母亲,她很清楚地知道,她这一次能从冷宫里出来,都是这个孩子的功劳。在这幽冷的深宫之中,孩子就是女子最大的倚仗。

万氏端坐在椅子上,眸光幽深如海,只要她能从冷宫里出来,那么她就还能成为后宫之主,就还能再呼风唤雨,只是她也知道以前的法子是不能再用了,她必须用其它的法子。

她微微动了一下,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得轻哼了一声,她的眼里有了一抹怨毒,她眉心的心痣也更深了些。

门帘被打起,明云端一身华丽的宫装走了进来,她的眉眼里满是浅淡地笑意,一看到万氏便行了个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万氏的眉头微皱,却淡笑道:“童嫔开玩笑了,我如今哪里是什么皇后娘娘,只要守着小皇子便一切都满足了,又哪里还敢有那分念想。”

“皇后娘娘不必过谦。”明云端的嘴角微扬道:“当日皇上将娘娘打进冷宫的时候曾说过,若没有皇上的诣意,娘娘永生永世不能离开冷宫。可是如今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罢了,娘娘就从冷宫里走了出来,虽然还没有封号,但是依娘娘的本事,却绝对不是难事。”

万氏淡淡地道:“童嫔娘娘说笑了,我哪来那样的本事。”

明云端的眸子微微微起来道:“明人不说暗话,娘娘的本事也许其它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