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红袖丫头?”冯氏问道,她自是知道红袖落水的事,她觉得一个丫头落水了就落水了,让人看见了就让人看见了,不过是不能做通房丫头了,他日到了年纪或是安排着配小子,或是嫁给外面的管事,都不妨事的,那些伺侯过老爷、少爷的丫头,到了年龄又没名份的,一样安排着嫁人,更何况红袖还不是这样的情形。

吴佳出嫁的时候,吴怡送了赤金的十二生肖摆件给她添妆,吴佳这人最讲实惠了,不用给她那些虚东西。

“姑娘,这床上凉……要不要奴婢去拿个垫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又让吴柔剽窃了

冯姨娘拿着小零食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的手停了下来,用帕子掩了嘴,掩饰自己的笑意,这个新来的,倒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再怎么讨好嫡系也是没用的,她抚摸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心里有一种踏实满足的感觉,对她来讲新来的姨娘实在威胁不大。

“二爷的功课是好的,只是先生不放他回家,要他好好收心念书。”孙姨娘说道。

“她自然是信了。”秀儿说道。

“太太,雷家来报喜来了,雷大奶奶生了个千金。”

“太太,香枝给洗墨做鞋袜是我吩咐的,我只是事太多给忘了。”吴承祖进屋就赶紧替香枝解释。

“谢谢接接……”玛丽亚汉语说的还是不利索,她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好,说完了冲着刘氏羞涩的笑了笑。

哎哟喂,竟然遇上了个看不上他的……恪王爷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可也不至于连累儿女啊不连累才怪,当时脸就拉下来了,“你这是瞧不起本王是怎么着?”

“原来是这样。”这古人的规矩可真多啊,吴柔现在完全不敢小看古人了,光是规矩就足够她这个穿越女学几年了,幸好是童穿,要是穿到成年人身上真的是没活路了。

“切,你约我我就要见你啊,我忙得很,没空临幸你。”不管那姑娘说的多引人注目,吴怡就没搭理她那茬,转身又给未婚夫打了个电话,只说有漂亮mm自称跟他有渊源,想约她聊聊,她觉得是神精病给打了。

“你看的帐只是粉刷修缮、移植花木的帐,九百两不算多。”吴怡说道。

“可是咱们府上,年年都会粉刷修缮,花木也都是现成的……”沈晏觉得吴怡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你三哥娶媳妇却不是年年娶的,再加上你三哥的院子从去年就开始扩建,完工后,空出不少地方,花木都要重植。”吴怡耐心地给她解释。

“还有你给二妹看的布匹、香烛帐,二哥娶妻时新买的红布、红绸,到了三哥娶妻怎么又要买?”

敢情这姑娘是说她不够节俭了,“这些是沈侯府的体面,跟侯府对你三哥婚事的重视,当初世子爷娶妻的时候,也撤下来不少的东西,在库里搁着,二爷娶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

沈晏不说话了。

“嫁娶是大事,都有成例摆着,省银子不在那一时,大钱都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小钱上省有什么用?让亲戚朋友看笑话?说长房薄待二房?”吴怡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又往回收,“大妹妹年纪小,却有着居安思危,为侯府省银子的心思,实在是难得的,太太也一直说要勤俭持家,说得也是这个道理。”

沈珊拉了拉沈晏的袖子,沈晏瞪了她一眼,想了半天总算是也说了软话,“是我年轻见识浅,闹了笑话,还请嫂嫂不要见怪。”

“这倒没什么,我十岁时第一次帮我家太太看帐,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价,闹了不少的笑话。”吴怡笑道,也微微的提点沈晏,别人家的女孩子,最早七八岁,最晚十三都学着管家了,沈晏已经比别人晚了。

也不知道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假想明白了,沈晏至少是不找茬了,安安静静的跟着吴怡做事。

吴怡这边按下了葫芦,二房那边又起了瓢,三爷沉思仁有一个特别宠爱的通房,因着婚期邻近撒娇邀宠,却被孔氏给撞上了,孔氏直接赏了她一个耳光,撵了出去,沉思仁是个痴情的,竟然半夜爬墙想去看那通房,结果把脚给扭了。

如果不是扯头实在不淑女,古人的头梳起来也不容易,吴怡真的想扯头尖叫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啊,到了迎亲的时候新郎倌一瘸一拐的实在不像样,更不用说孔氏大怒,要把那通房远远的卖了,沉思仁那傻子却苦苦哀求了。

吴怡向有些被沉思仁的傻吓着了的沉思齐使了个眼色,沉思齐硬拉着沉思仁去了暖阁呆着,吴怡又赶紧的劝孔氏,“二太太,二叔和祖父都是重规矩的,这事若是传到他们耳里,三弟怕是要挨一顿板子……”

“就让他们打好了,打死了我好省心。”孔氏说着狠话,声音却放小了些,吴怡使了个眼色,示意丫头们看紧门户,不要让二房东院这事传出去。

“三弟还是年龄小,不定性。”吴怡说道,“二太太不妨让一步,把那通房送到乡下庄子里,等婚事过去了,自然由着二太太处置,这当口可千万要稳住,体面要紧。”

“这通房妾室的,就是乱家的根本,依着规矩却偏偏要有。”孔氏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我听你的。”

“当下先要把二弟的脚治好,我家四哥成婚前还舞刀弄棒的,也没少伤筋动骨,都是找耳朵眼胡同的莫瞎子治的,他虽是个瞎的,治跌打却是一绝,不如让他来看看,好歹把婚事圆圆满满的办了。”

“嗯。”孔氏点了点头,“要不怎么说你婆婆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媳妇呢。”

“二婶福气更大,要有四个好媳妇呢。”

“如今要娶的这个老三媳妇,外祖家是杀猪的,能有多好的教养,我只盼着不要被活活气死就好了。”

“黄翰林如今甚得帝喜,听说要外放做道台,呆个一年半载就要回来做侍郎的,这样的家世,三弟妹的家世教养哪会差啊。”吴怡说道,沈家二房娶的媳妇确实没办法跟大房比,但是黄家也算是不错了,在新贵里很突出,公孙辅当初根底也极浅,否则也不会长媳是同是新贵的王家女,次媳是沈家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了。

说起来大齐朝做到辅的,勋贵世家子一个没有,累世官宦有几个,从头做起的寒门子弟倒是最多的,吴怡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父亲身上,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这辈子最大的想头就是做到祖父一直没有做到的事,做辅,可这难度……

孔氏见吴怡出了神,以为吴怡想的跟她想的一样呢,不由得微叹了口气,“只是你大嫂命苦,听说怕是不能再生了,长生的身子也不好,你听二婶的,趁年轻,多生几个,过继一个出去,也算是全了你婆婆的心事。”

吴怡被这一句话惊得像是耳边响起炸雷一样。

沈崇是个活泼的孩子,能坐起来就不爱躺着了,给个纸团就能玩半天,见着谁都是笑,见到吴怡笑容更多。

吴怡看着他却有些笑不出来,冯氏不能生了,沈寿虽说现在看着能吃能睡的,可是不对比不知道,一跟沈崇比就能看出区别来了,那孩子明显眼神比沈崇呆滞,整天懒懒的也不爱动,虽说两个孩子有两个月的差距,沈崇比沈寿领先得也太多了,更不用说沈寿还不到百天,已经病了三回了,没多少奶,药却没少吃。

“保全儿啊,你可要保着你弟弟啊。”吴怡握着沈崇的手说道,过继不是小事,无论过继谁,以后她自己亲生的骨肉都要叫她二婶,叫冯氏娘了,什么爵位权势在吴怡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跟她的孩子在一起。

夏荷看吴怡靠在床边对着保全愁,也不由得叹气,不知道要不要把一个更坏的消息告诉吴怡。

“二奶奶……”

“夏荷,有什么事,你说吧。”

“咱们家大爷——坠海了。”

“你说谁?”吴怡站了起来,抓住夏荷的胳膊。

“承祖少爷,坠海了!”

吴承祖坠海的消息最先经由刘七爷的商行传到了吴府,刘氏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晕过去了,欧阳氏呆呆地坐着愣,吴三奶奶孙氏还算镇定,一边打人请大夫,一边扶着刘氏回屋,又派人去衙门里找吴宪和三爷吴承宗。

等吴怡禀告了肖氏,得到准许,赶回娘家的时候,刘氏已经情绪很稳定的在跟媳妇们说事情了。

“老大媳妇你不用急,这人坠海总有个被救起来的时候,老大是朝廷命官又是在亲家的眼皮底下没的,亲家肯定派人找了,没准儿下一封信就是人找着了,有惊无险呢。”

欧阳氏起身福了一福,表情却由镇惊变成了某种坚定。

“这阵子老三媳妇你要辛苦点,帮着管管家,老四媳妇你没事多陪着你大嫂。”刘氏又吩咐道,吴怡觉得无论多大的重压压在这个女人的肩上,她的腰永远是挺直的,可是现在她的长女早早的守了寡,长子又失了踪,这个女人的腰,挺直的让人辛酸。

吴怡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跪倒在刘氏的膝下,“太太……”

“莫慌,都是孩子的娘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刘氏搂着吴怡说道。

欧阳氏回到自己的屋子,阮嬷嬷正在哄着欧阳氏的长子吴伯年玩,欧阳氏见到了儿子跟父亲肖似的小脸,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蹲□搂着儿子默默的流着泪。

“大奶奶……”

“我爹心怎么这么狠啊!那是他的亲姑爷!我守了寡他也就心疼吗?祖宗攒下的金山银山,欧阳家吃十辈子也吃不完,他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放手呢?非要把儿女们全赔进去才肯罢休吗?”欧阳氏虽说是长在闺阁的,但是沿海风气开放,她扮男装出去玩也不是一回两回,也常跟着父亲身前身后跑来跑去的,自然知道所谓的坠海是怎么回事,吴承祖也不是第一个“坠海”的朝廷派到福建的命官,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竟然舍得对自己女儿的丈夫动手。

“大奶奶……”阮嬷嬷也只有叹气了,她一个人跟着欧阳氏嫁到京城,全家却都还在福建,对这事她更是无话可说,可是欧阳氏是她从小照看到大的姑娘,她又不得不说,“大奶奶,您还记得老爷有个吗?”。

“那没名字,因为形状像纺棰,我常说叫纺棰……上除了石头也没什么了,可是老爷喜欢去海钓……”

“当年有个陆大人‘坠海’之后,在那上关了两年……才又‘坠海’了。”阮嬷嬷小声在欧阳氏耳边说道,她全家都是欧阳家的心腹,长子更是欧阳侯爷的亲兵,这些内情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