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涅只能尽量垂眸,再垂眸,长睫却透出心底的不安定,仿佛蝴蝶展翅,丝丝地颤动。

次日凤涅早早地便醒了,手在额上一抹,身子猛地抖了抖,回想起昨夜之事。

凤涅只当“不认识”他,免得另生事端。

而户部尚书姬遥,同刑部尚书司逸澜则主张不可偏听,言说谢铁翎素来公正严明,不可能行此荒唐之事,必有内情。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体的轻微颠簸停了下来,良久,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意识之余,耳畔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而后是前菜九道,无非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且又荤素搭配。

梅仙微微皱眉,凤涅却眯起眼来。

入了凤仪殿,凤涅坐定了,把手往旁边一搁,哼哼道:“给我揉揉。”

凤涅有些紧张,不知朱玄澹会是如何反应。

她的身子虽然恢复了不少,较之先前也的确进步了,然而这里仍旧小的很,盈盈一握而已。

脑中满是阴影,挥之不去,连同那张脸,一想到就肝疼。

多少人背地里拍手称快,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天作孽,犹可违,自做孽,不可活,”凤涅叹了声,又问道:“对了,那个跟随她的宫女呢?叫玉叶的?”

刘休明略微躬身:“秦王殿下请。”

思且急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

康嬷嬷仰头看着凤涅淡然不惊地神情,就好像吃了定心提神丸,昂首挺胸,步步生风。

康嬷嬷道:“娘娘?”

子规将板子放下,拎着刀将黄瓜片了,凤涅见他的手极稳,黄瓜片切得薄如蝉翼,便笑道:“也不用那么薄,稍微再厚一点儿……”

季海才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四目相对,朱玄澹靠近过来:“怎么,皇后不愿意么?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罢了……不是么?”

噩梦过后,满身的汗,又是夏日,少不得先沐浴一番,换了衣裳,才略觉神清气爽,缓过劲儿来。

凤涅哼了声:“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先前本宫就是太不计较了,才让些妖魔鬼怪横行,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凤涅这才起身,子规抬手扶着,康嬷嬷见状,急忙也抬手相扶。

因为只要她仍在,就仍旧以“皇后”的名头霸着那个男人。

王太监冷冷一哼,道:“可不就是这位才人所为么?”

那人叫苦不迭:“往冷宫送信?……这是怎么说的?”

刘休明欲言又止,眼神复杂之极。

凤涅看靖少王的脸色,就如赵老师那句——“你的小脸儿,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丢,绿了吧唧……”,好一个“群英荟萃”!

靖少王怔怔地,凤涅道:“谁安排的?”

康嬷嬷拿了个小罐子,用毛刷子将酱汁调料之类刷上鱼肉,翻一翻,香味更浓。

“举手之劳罢了,”那人略微抬头,道:“这几日,我人未曾来,你……可有想过我么?”

凤涅甚至连扭动都不可,他的身形颀长,腿更是长而有力,吹灰不费地压住她的双腿,此刻,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

凤涅方才用手百般地试探,总是无计可施,才叫康嬷嬷帮手,如今见她也无能为力,便道:“去叫子规来。”

齐嫔见状,挺身而出道:“娘娘,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宫女罢了,娘娘何必同她制气,同她一般见识,也平白折了娘娘身价。”

简凤涅自顾自翻了个身,竟是背对着那人,那人见她如此目中无人,便微微抬头,帽兜之下,一双眸子皎皎如星,轩眉微挑,刚要开口,却听得简凤涅道:“其实你是太监最好。”

子规忙道:“噤声,如今她正得宠,怎么说也身为贵人了,娘娘又在冷宫,先不要同她再结怨。”

林见放一怔。

子规的神情略有不安:“这……”简凤涅想了会儿,“哈”地一笑,道:“怕什么,她又不会真吃了你,毕竟你是……”目光在他身上上下一扫,又有些迟疑,“你……应该是吧?”

简凤涅几乎把脸埋到被子里去:“传言不可尽信,须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因是皇后省亲,却又吩咐不可铺张,只一切如旧便是,且时间紧迫,因此范府也并未另起新宅,却也不好就在旧宅迎接凤驾,幸好范家在旧宅旁侧不远,有一座年前才起的别院,宽敞干净,甚是适合接待凤驾,因此范家事先般派了执事同宫中监礼司众人接洽。

凤涅坐在銮驾之中,宽敞舒适,且又是黄昏时分,不似白日那样酷热,凉风习习,倒不觉得难受,反带几分惬意。

她极想掀开帘子看看外头,然而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只能苦忍,而耳畔所听到的,除了脚步声之外,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大概是行了个有半个时辰,凤涅听到外头有一声击掌的声

,连环不断传来,她心中一动,料想便是到了地方。

果真如此,銮轿又行了大概十分钟,只听得前头一声悠扬地“停”,轿子缓缓落定。

銮轿之外,便有个男子的声音,极为铿锵有力地道:“臣范汝慎,携范家上下,恭迎皇后娘娘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