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休明微微一笑,笑容极为温和,在凤涅看来,甚至过于温柔了些,像是戴了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具。

凤涅赞叹道:“瞧瞧本宫手底下的人,有多机灵,生怕一根不足以伺候小王子,准备了这么些备用的。”

凤涅淡定地看一眼子规,幸好子规的脸色只是有些发白而已。

子规一听,颇为头大,然而又不敢违抗。

如今,她的人跟她的角色一样,只是身不由己地为争而争,随波逐流,不能后退。

低低笑声传来:“再教你一件事,永远不要对一个男人说这句,让人听起来,反而似是引诱。”

他淡淡道:“知道了。”声音威严低沉,又极淡漠,跟同凤涅说话时候,很是不同。

简凤涅转头看康嬷嬷:“嬷嬷你瞧,这小丫头伶俐么?”

那人身形一阵乱晃,却生生地忍了,半晌才重又说道:“为何……要是尚膳监,还是总管……太监?”一句话,问的七零八落,荡气回肠。

“怕?”紫衣女子不屑一顾地笑了声,道:“我怕她?她算什么东西,当初在我们范家,也不过是个二等丫鬟罢了!如我一般……甚至更不如我似的人!”

那边微微沉默,而后响起一串□的笑,有个熟悉的声音猖狂地说:“姐姐放心,我会让他买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就写我。”

“多谢娘娘,”那女子起身,转过头望着外头的天色,赞叹道:“今日天色极好,时气也佳,百花齐放,正是游御花园的好时机……姐姐,你说是么?”

黑暗之中,默默地站着一个颀长的影子。

扭头一看,却见身后擒着自己之人,此刻已将罩着头的披风褪下,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双眉眼寒浸浸地望着自己,竟是极为凌厉的眼神。

这人当下死了逃窜的心,垂死挣扎道:“你们是皇后的人?皇后如今在冷宫里,怎么竟管起这种事来了?”

康嬷嬷劈手一个巴掌打下来:“你倒是问起我来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下流胚子,吃了熊心豹胆,竟叫人往冷宫里传信,说小王爷在此要见娘娘?”

那人叫苦不迭:“往冷宫送信?……这是怎么说的?”

子规道:“怎么,你想否认?”

“天大冤枉!”此人噗通一声跪地,无可奈何,招认道:“小人……小人委实不知何事,也没传过什么信儿啊,小人是禁军里的侍卫,本是约了烟霞宫的……”

正说到此,却听得一声浅浅淡淡地咳嗽,透过薄薄夜色传了过来。

这一声咳嗽,非是来自室内,却似是从隔壁传来。

那侍卫本就惊魂未定,乍一听,头皮发麻,凄厉叫道:“有鬼!”

子规冷冷道:“你有胆子跟人跑到此处私通,还怕鬼神么?”

康嬷嬷也喝道:“对,快说,若不是你往冷宫里传的信?那烟霞宫又是怎么一回事!”

侍卫脸色发白,胆怯不敢言。

康嬷嬷咬牙道:“这歹毒的下流胚子……看他贼眉鼠眼地,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说了也未必是真,不如且把他交付监礼司,管保把他的祖宗十八辈儿都翻出来!”

侍卫闻言更慌张,忙道:“饶命,饶命!监礼司那个地方,进去了便出不来,小人说就是了!小人的的确确是禁军里的侍卫,因为同烟霞宫的宫女灵儿是同乡,因此……因此便同她有了私情,素日约定在此相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竟走漏风声?让娘娘得知了?”

“呸!”康嬷嬷道,“真个不是你往冷宫传信的?”

“这个小人委实不知,若有蒙骗,不得好死!”这侍卫为了保命,又道,“若是不信,找灵儿问一问便知端倪,先前她跟小人在此有过两次……”

子规听到此,便同康嬷嬷说道:“嬷嬷,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既然是这侍卫同宫女在此,怎么有人刻意要引娘娘来此,那宫女反而没来?难道……是有人知道了这侍卫同宫女的私情,因此故意想诱娘娘过来此处,栽赃嫁祸?”

“子规你说的有理!”康嬷嬷道:“这实在是可恨的紧!还说什么小王爷在此处,哭着只想见娘娘……若不是娘娘觉得那送信宫女面生的很,小王爷又不会是这么不知轻重之人,哼……若娘娘担心小王爷而贸然来此,岂不是被他当作那宫女给轻薄了?”

子规道:“正是。虽然不知是谁这样安排,但娘娘人在冷宫,说出去怕也无人相信……就算蒙冤,恐怕也难以辩白,当真好险……只是那烟霞宫的宫女没来,难道她也参与其中?只可惜现在我们不好出面。”

康嬷嬷道:“唉!难道就让娘娘吃个哑巴亏?”

子规道:“如今无事便罢了。虽然没法儿查明真相,但这侍卫私通宫女,却是轻饶不得,必须法办,仍旧送到监礼司罢。”

那侍卫自然乱叫不从,子规便找了块破布,将侍卫的嘴堵住,带他出门押往监礼司。

康嬷嬷打着灯笼随行,又恨恨道:“要不是多了个心

眼,差点儿就委屈了娘娘。”

子规叹了口气,两人便出门而去,脚步声渐渐不闻。

一直到绛霞居再无其他人,子规捉拿那侍卫的房间隔壁,才传来静静地一声:“这,便是太后想请朕看的好戏么?果真精彩异常。”

片刻沉默,有个女子恼道:“……梅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温婉的女声便道:“娘娘,果真皇后娘娘是无辜的,梅仙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先前岳贵人来说之时,我就斥责了她一番,奈何她不依不饶地,见我不想同太后通气儿,就说我有心瞒着太后,私下护着皇后娘娘,梅仙委实无法……只好就如实禀明太后了,……所喜的是,此番来并非是空走一场,可见皇后的确是清白无瑕的,实乃万千之喜。”

太后的声音又道:“哼,本宫知道也怪不得你,都是岳思簪不好!她究竟从何处得了这个消息?听康嬷嬷的话,怎么好像是有人故意设计,要害皇后呢?还利用安靖当棋子!实在可恨!”

梅仙道:“这件事的确有些古怪,然而说是岳贵人所为,也不大可能,岳贵人也有可能是被人蒙蔽,梅仙回去后会好好地盘问她……”

太后断然道:“也好!”又道,“皇帝觉得如何?”

便听到先前那个男子的深沉声音,淡淡地说道:“那便照太后的意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