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毕!

主审这桩案子的是铁面判官李环,此人审案有个习惯,喜欢在审案前来一顿杀威棒,不管你是王亲还是贵戚,一旦落到他手上,在罪证确凿的前提下,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为了表示诚信,她往他们那边又走近了一步。

刚见的时候,着实楞了一下,他家这位爷,可很少往女人身上弄这种玩意儿过——这是有心逗弄狎玩下的证据。

最近,外头一直在流传说沧帝对宫珏宠爱有加,选完皇子妃后,将其留在了宫中,待其亲若父女,所有用度皆等同公主的待遇,而且还时不时召她到御书房对弈。

令人心惊肉跳的是,人家一开口就在怀疑她的身份。

你无所谓,道:弱水悠悠,只贪一瓢,三千宠爱,独我唯一。

“玉连子,前世的事,必须由她自己想起来才行,你若泄露天机,对她百害而无一利,何苦——本使知道你们一脉枝,骨肉情深,为完成她的宿愿,你不惜身穿异世,刻意的将她送回九华,但是,凡事总归有个底限。净莲儿在九华将要经历的事,是天劫,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他们能不能破镜重圆,重点在他们的意念——你还是不要再强加干涉了,若被菩萨知道,只怕反会害她再历一世情劫!”

黑无常也点头:“就是就是!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记起前世的旧事呢?当年,失去记忆的昊不离可没有好好善待过她……倒是那只小飞狸最是待她好,不管哪一世,她和他最是亲近……”

“胡说,情兮姐姐只是把小飞狸当作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罢了……情兮姐姐喜欢的一直就是不离殿下!”

红衣女子回头瞪他们一眼。

“但,不管怎么样,你们总不能当着我们的面泄露天机吧!”

白无常无奈极了,眼见东方既要露白,再不离去,那边的人要难产而死了:“两位,快走吧!”

“小衣,那我们走吧!”

白衣男子轻轻牵起红衣少女的手,淡淡的温笑。

红衣少女恋恋不舍的抬头,咬唇说:“可是,我还没有和姐姐说再说呢……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当年姐姐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至于被不离殿下所误会,他们本来可以好好的在天庭做神仙眷侣的,都是我不好!”

“净莲不会怪你的,她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白衣男子温温的抚着红衣少女的丝,目光极柔软。

红衣少女吸吸小巧的鼻子,很难受的蹭到他怀里,“哦”了一声,又道:

“我好怕……要是,轮回后,你跟不离殿下一样,也不再认得我了,那该怎么办?”

“你就这么不信我么?”

“我……”红衣少女惨兮兮的说:“我信你,可是我怕墨姐姐来你抢走!”

眉眼间,全是担忧——好不容易得来他的垂怜,她怕他们来世依旧有缘无份。

白衣男子的脸恍惚了一下,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你忘了,她已死,魂神俱灭,不会再有轮回了……嗯,以后,别再提她——而且,我也答应过她,一定好好照看你!”

他不想再回忆那种隐痛,喉结一滚,目光重新凝到床榻之上。

红衣女子想再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就自私一回吧!不要告诉他,墨姐姐也在轮回之中,是菩萨救了她……

她用无比贪恋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俊逸男子,听着他用清朗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对紫珞说话,这是他们最后相聚的时刻,来世如何谁能知道——

“姐,我要走了,这是最后一面!

“不管结局如何,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将来何去何从,你且自己拿主意吧!!

“只是,不管如何,你总要好好护着自己的,前世,你法力不凡,却依旧死的体无完肤,这一世,莫要再弄的遍体粼伤——若他只会平添你的苦,不记起也不无妨,玉狸就在你身边,你生前最是爱惜它,你死,它随你轮回,它会护你的……它说过,这一世,会拼尽所有,护你平安……

“可惜很多事让人迷惑,我在中国找到你,原以为那就是你的轮回转世,可我没想到若情这一世已经是你的第三世。我送你回九华而生的紫珞才是你的二世为人。

“姐,我不知道这一世,你将会遇上什么,才会在如花年龄,香消玉殒,我只知道,你若不经历这一世,心魔终难剔除,所以我还是把你送过来了……

“如今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不管能不能改变历史,你且好自珍重……我走了,也将去轮回……再见或无期,只能道一声保重!”

窗户一阵乱翻,夜风忽起,诡异的吹起如如幻的绡幔,吹落桌案上玉萧,黑沉沉中,出一声脆响,惊醒中人。

“阿玉……”

紫珞大叫一声,惊坐起来,背上冷汗涔涔。

她刚才到有人来向她辞行,就是带她来这里的一男一女,他们都叫她姐姐,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模样——之前,她只记得他穿着白衬衣,长的很帅气,却将他的模样忘得干干净净,现在,她看清了,那少年,长的跟她丝毫不差。

紫珞抹着额头的汗,压着心头的惊疑,自问:阿玉是谁?为什么自己能叫出这人名字?

房内很寂静,胧月在自己的榻上睡的很香,她撩开床幔,见花窗直敞着,夜风一阵阵吹进来,一阵浓烈的莲香飘零在空气里,临窗的书案上,放着一件方方正正会闪光的东西。

紫珞急忙推被,连鞋都顾不得穿,跑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会光的金字:无字天书,赠与有缘人。

翻开一看,书册不再亮,书内果然一片空白,了无墨汁。

紫珞呆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什么意思?

她往窗外而看,黑漆漆的楼道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左朋。

以左朋的了得,谁能无声无息的将他放倒?

紫珞暗暗吃惊,抱着那无字天书往外查看,走到左朋身边时,一探鼻息是温热的,才深深松了一口气,立即直掐其人中。

一会儿,左朋悠悠醒来,见到紫珞的第一句话是:“公子,你可有孪生兄弟!”

西园,金晟静坐在小熙的房里,四周静悄悄的,静的让人心烦意乱,再没了小熙欢蹦乱跳的身影,也再听不到小熙软软嫩嫩叫“义父”的声音。

他不住的抚孩子的额头,凉凉的,只有鼻间的气息是温温的。

一连几天,生了太多的事——君熙被中毒,被种蛊,绝非偶然。

这当中有三拨人马在对君熙下毒手,其中有针对他的,也有针对凌岚的,更有针对墨问的。

凌岚的底细,他还没有摸清楚,墨问得罪了什么人,他暂时也无从知道,但通过父皇这两天的举动来看,他已经知道是谁在君熙身上下的蛊——正是如今在金鸾殿上早朝的一国之主。

当殿命金贤拜师,又赐婚,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已经昭然若宣——

展苍为云迟义弟,如今收安王为徒,当年与云迟交好的老臣,必会纷纷拥护安王。

安王金贤又得君墨问为师,做师父的总会维护自己的徒弟——父皇抢先一步在君熙身上种蛊,为的就是胁迫他和君墨问,不生二心。

若生二心,他与君墨问必反目成仇,到那时,君墨问为保自己的小儿,也必会站在安王身侧,辅佐于他。

如此,对峙起来,安王这边更有胜算。

依金晟看来,紧跟着,父皇就会削他的权,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把他打到封地去做一个没有实权,无所事事的蕃王。

父皇最终还是将他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