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而暴戾如烈阳时而又温和似泉溪的翩翩美少年,此时此刻,竟是如此倾国倾城地绽放着他那如红色朱槿扶桑花样的娇艳欲滴。

“须璅!你我同行至今,你还会怀疑我会不满足你的需求吗?你所需要的灵魂,我自然一个都不会缺少。但是,那个所谓的碧婕夫人,我想,我还是很有必要去见她一面的。”这句话,确是真的。姑且不论这日曜星使前来要带走自己的真实目的,光凭迷殇心中那心爱之人花都的一句忠告,他就觉着必须得弄清这些是非的始末因缘。而要想弄清楚,恐怕就得停止交战。但是,这个紫炁,被自己激怒到如此地步,而他又可会轻易冷静平复下来?

“你不知道,外面,外面那两个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障!是不顾天下苍生存亡的魔障啊!”花都之音依然凄绝而悲怆,似惊恐之飞鸟,振绝双翅,意欲立刻撤离。“他们若是在此冒然开战,必然波及甚广。到时候,我怕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又何况还有你。不离开,我又如何能保你周全呢,不堕……”

“有话快说。”一句轻快,可是却无人察觉到心底的思绪:须璅,难道你竟失败了吗?

“缨红妹子,别想太多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不管怎样,也无论是堙非还是螟蛉,去了那边,他们定然也不会有事的。”口上这般说道,但是苏妃的心,又怎可能如此迅捷便平复下来?

“让开!别再废话了!让开,除非,你们也想跟着我回到那个地方去!”想到这里,堙非不免只一声冷笑,自以为看穿了众人之心绪。胸口的猫眼璎珞已然移位,解开了他胸口上那一道火焰封印,而右手上的链饰却也得到了灵气注入般地壮大起来,径直地从他腕上挣脱出来,悬浮在半空之中飞旋转而起,而镶嵌其上的那一圈白色象牙坠饰不禁也似得到了力量般的直化作一团团白色扑腾的火焰,在这空中炙热地燃烧尽环绕其身一切的存在。

“相见是故人,再见是宿敌。珍重,青龙之霾晦。总有一天,你我二人终究要一同去见一次翩廻,将这数千年的见闻一一相述,再决一死战!”

“哧溜——啊……”随着这一记舌头滑回口中的声音,幽叶不禁再一次微笑起来,“还是个那么甘甜的灵魂啊。从来,好像都只有你,才能让我感觉到希望的存在,生命的存在,以及我身为女人该感觉到的兴奋和快乐!霾晦,在这世上,除了你,所有人的灵魂都可以为我所侵蚀,所瓦解。可是,偏偏只有你的,我虽然也能吞噬,但是却不能将其分化为我所用。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吃了你的魂魄,巩固一下我的根基,也很不错的嘛!数千年前,好歹我就曾靠着你而增进了将近千年的修为。而现在,虽然不太多,但是,好歹也有个几百年了。我心足矣。呵呵,霾晦呀,你真的……我真是喜欢死你了,我的小霾晦哟!”

“怎么会?你,那个人,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妾妃见过翎飞公主。”缨红也行礼道,不过这神色之间却尤为自然,不似苏妃之慌乱。不过也是,这缨红,好歹也曾见过比此景更为之壮阔而混乱的场面,自也不会让自己露出丝毫惊疑之色。而那“妾妃”二字,却是她当年在冥王跟前服侍弥月公主时的称号。

“唉——困顿了数万年,这里的生命,却也终究还是会压迫着改了性子吧。却不知道,当初的青鸟和那翎飞究竟是如何度过那清净的万年光阴的。”回忆起曾经种种,缨红心下也不免一阵哀伤悲恸。

“若是有些像『翎飞婆婆』以前说的什么怪物冲进来可怎么办?可恨!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诚心诚意地跟着婆婆学习法术了。笨蛋啊你,傻霖儿!”霖儿时常所走动的地方其实并不大,无论过了多少年,她都不曾跨出由这一棵粗壮且枝繁叶茂的延木所围绕起来方圆仅只百尺的幽僻空地。而且,在这茫茫蒙山之中,“不好奇”,“安于寂静”却也是她能保护好自己不被伤害的最好的办法。而所谓的翎飞婆婆,却是个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复见了的老太婆,不提也罢。

“小二哥,这是什么声音?山林之后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吗?”听得那舍后醉酒女人之一笑,兰燕儿终有些不安地询问小二道:这个笑声,这段唱词,实在是太慎人了。却不知,这笑声的主人,和我那恃才傲物之师伯可否有些关联?

这三人,便是十年前镇压了蚩尤复苏之恶灵动乱之祸的蜀山仙剑阁弟子水月影,方寸山弟子兰燕儿,以及他们的朋友,焉月姑娘——却也正是地藏王的另一徒儿,碧水儿的五师妹。

那是一段极为古老的语言,而这段语言,却也只给那紫炁带来了一股强势而无法忽视的震撼——

“糟糕!菩萨,当心了!”一时错乱,玄武忙直狠狠地踹开木吒,然后只一声喝令道:“缚魂咒法!”话音一落,只见他手指之间只再行突起一道金色光芒直朝着那反抗的玉女狠狠扑将而上!

“师姐,你怎么啦?脸色,怎么红红的?”木吒现了呢。

“那倒没有。只是呢,没有花,没有草,冷冷清清的,感觉不是人呆的地方。”

前一刻,青龙还在他的眼前,可下一刻,他便消失不见。而他灵气的波动,自己竟然完全察觉不到!不由得,悼灵心中更是惊恐。

“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毁了月神的身体,可她却终究还是要毁灭这个世界?老天爷,及那避世的神明们啊,难道你们当真要弃这乱世于不顾,当真要看着这里的人们互相残杀,直至最后一人,都不肯出现相救万民于水火吗?若是如此,那你们,身为救世神明,又为什么,非要留下那可怖的四大传世神器和那座世外蒙山?你们,当真就不会再一次拯救天下苍生吗?”

“我要的,正是月童想吞噬的。既然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那么,就让我将你有限的能力吞噬作我无限生命里永恒的虹霓吧!”

“澜儿?”碧水儿诧异地在她身边轻声唤了唤。往年今日,这小丫头怕是早已迫不及待地对着这流水便妆扮起来了吧。虽说她浑身上下并没有哪里需要刻意地去粉饰雕琢,但是,三千头丝总得去梳完美了,那张素颜脸孔也总得去除尘垢,那身『泫露舞雩襦』总得洗涤干净没什么污秽气息才好吧。怎么今日……难不成,又伤心了么?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即便他有通天本事,又怎能奈何?

“你不了解,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评说。”不是不敢动手,只是连她自己都不得不如此谨慎小心。这个人,这个故人,他可是……

而迷殇却也丝毫不作反应地打算继续往前掠过身影。只是,突然背后!

“没关系。反正我把花落也请出来了。而且——”他深邃地朝那个依旧还在躲避着『千羽水乱弹』的幽烬看过去,“两个『雷霆之怒』的范围也足够了!他,绝对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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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纵身,他便飞将而去。

就在他走过自己身边的那一霎那,她就明白了,自己终究还是败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上。无论自己曾经做过多少庇护他的事情,这一刻,从他那张充斥着很遥远很可怕很陌生的表情里,她就知道,那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些过眼烟云,从不曾也永无法成为他的牵绊。他一定将自己重新纳入了『陌生人』甚至『敌人』的圈子里。而她,却无可奈何。因为她无法改变,无力推诿,无从解释。

“我知道,你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这件事情不太清楚。呵呵,因为护卫着青鸟的力量,同时也护卫着那八个人,或者说是护卫着他们所知道的关于青鸟的秘密的思想,意志和灵魂不会被他人或者别的力量给堪破,或伤害,或毁灭。也许,那是你父亲的力量,也许,那本就是命中注定属于青鸟的力量,又或许只是那消失了的救世神明的力量。但是,无论如何,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了。而我……咳,咳……恐怕就到此为止了。”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声音也渐渐地只剩下了影子,有些虚弱无力地飘散到空中,仿佛都无法凝聚成形地让人听清:“永诀了,相公……我想,我是再也看不到……那些花儿了……相公,我和你一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放心。我会抓紧时间的。不劳烦您费心了,阿修罗!”青龙也冷冷地回应着,一边走进了那道门里。

“只是,她为什么要对付小白呢?难道是因为……”她紧张地捂住了心口,下半句删节之后才吐露出来:“那个人……杀了她的父亲?”。但是即使这样,心上却已然出现了那个已经死去久远的人的名字:『冥王』。当然,还有那个没有念出名字的『那个人』——没错,杀死弥月父亲冥王的人,正是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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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白灵』,是不会消散,不会死亡,也不会分解的。所以,无论世代的变迁,天劫的降临,『白灵』的数量依旧都是无限的,它们可以重新筑成新的生命而不需要遵守天帝的意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生命,你都能从一些古老地方或者书籍之中看到关于它们的图画、记载,却终寻觅不到它们的踪影。它们,要么被毁灭了,要么就是被封印了,或者单纯的,只是被人为的抛弃了——就好比『巨人夸父』一族。

但弥月却并不理会他。现在的她,就好像是睡着了在做梦一般,轻柔地呓语着,仿佛任谁也吵不醒她,任谁也都无法激怒她。她只清幽地说:“你二哥,他在我这儿的时候,就和以前一样,叫做龙城。而在你们东海,他的名字才是睚眦。世人都以为他是东海龙王的儿子。但其实上,他并不是。”

而同时的,从那森林之中,一个细小的本该只有睚眦,或者说是龙城才能听得到的声音缓缓响起:“『东海之上,月正当空。银鳞歃血,心悦诚服。』”像是如泣如诉的歌声一样。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