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无垠,苍穹无际,深情无底。

可心底里的暖意却是一阵阵在涌。

西山上有祥云观。

沈知书低笑着躲闪,“此物不会是要给知礼的吧”

沈知书未与她同回青州,人仍留柳旗县字雄、狄念、宋之瑞等人一并重置百姓居业、城郭换防诸事。待听见府衙来报孟廷辉千里弹劾董义成一事,他倒是一惊。虽自心明之前董义成刻意瞒他柳旗大营哗变一事实属居心叵测,可他却没料到孟廷辉会连问都不问他一声,就独自拜表参劾潮安重吏董义成。

天边流云如火高墙苍灰簌然而落。轰然数声。内城双扇印漆斑驳地厚重木门被十数名士兵用力拉了开来。

孟廷辉闻言,猛地撑案起身,声喝道“你放肆”

孟廷辉点头,冲他微微一揖唇道“我素来不懂兵务,城外这些事我也就不多言了校尉自己拿捏便好。倘是入夜时分还不闻城内乱军有开门之意,便毋须多等,令宋将军趁夜攻城便可。”

孟廷辉只觉哭笑不得,“你”伸手将她额发拨了拨,叹道“我知你严家是潮安北路首富。可严家的银子岂是容你这样糟蹋地再者你以为此事只是粮这么简单沈大人蒙难。皇上在京亦忧重北面乱况。我此次持诏出京实乃身负圣上恩信、一朝企望。你可千万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她垂眼无言。

他闻言,略微一挑眉,脸色愈发沉黯,仍是闭着眼不吭声。

又闻皇上在登基大典上竟然闭殿廷议,连贬方怀、张仞、薛鹏及汪义问四位胘股重臣,却对古钦封赠颇重。

她撑在殿砖上的双手指骨泛白,深吸一口气,又道“太上皇帝、平王之出于独断,此大位关乎天下苍生,愿陛下即御座,以正南面,上附太上皇帝传位之意,不容辞避。”

他抬手将她的头按在胸前,低声道“你若能少想一些,我便能轻松多了。”

以为他终是要有所动。可却看见他只是探身将那些繁复衣饰拿过来在她一旁。

她身下一凉,全身血液似在一刹那间凝去那一点,不禁微扭身子,可他却仍是含咬着她的乳尖,令她动不得。

自那一夜后,这还是她头一次与他二人独处。

方怀脸色僵着,望向她的目光颇为复杂,终是低哼了一声,拂袖下车,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几人一松手,王奇便颤着倒在地上,半伏半跪,许久才略微回神,抬头看她欲走,忙抖声道“孟大人,孟大人留步”

耳边人声嘈杂,有小孩儿从二人身前飞跑过去,笑闹穿行不断,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眼睫在抖,抑不下眸中惊颤之色。

黄波道在后道“曹大人昨日已奉旨迁调御史台,不再在门下省任左正言了。”

她还是太天真,以为不与人恶争便可安然无事,却哪知她不蓄意害人,别人却不会因此而放过她。

男人低低吃痛声响起。

入门下省时恰见曹京慌慌张张地要出去,孟廷辉伸手拦他,蹙眉道“怎么了”

孟廷辉犹在转思,却不防沈知礼突然重重拍了下她,凑到她耳旁道“多亏你那日在内都堂谏言,让太子登基前不册太子妃否则我早已被他当作贡牲似的呈上去了。”

古钦收回目光,借机上前,道“臣等断然不敢不尊殿下,然册立太子妃一事非殿下一人之事,实乃国之大事,因是恳望殿下三思”

心头好似有一块巨石瞬间被人挪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听清,睁眼起身之时马车又轻晃而行,忙抬手拨开车窗厚帘,就见他黑袍清影在后,背对她朝西面走去。

她伏身叩下去,开口道“谢殿下不贬之恩,臣以后在翰林院定当竭力尽心,再不敢犯一差半错。”

沈知书眼底微凛,缓缓道“严大小姐若是肯写这份呈情状子,沈某不需大小姐开口讨利,自会让人免了青州严家铺子将来在互市时要向官府缴的所有赋税,严大小姐以为如何”

严馥之点头,待那人写好,便接过来着伙计收好,然后笑眯眯地恭送几个男人出了铺子大门。

车板前的那个书匣那么硕大,里面不知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照此看来,她定是回了公舍还要继续点灯撰文。

狄念侧头,挑眉望向高坐马上的她,眼里尽是笑意,“孟大人此言差矣,殊不知我也是个孤儿。”

军中将校

孟廷辉有些局促不安,点了点头,却道“原先在女学时倒是学过,只是平日里没机会常骑,怕是没办法像她们那样”

孟廷辉自顾自地想着,全没发觉自己已走神许久,直待被沈知礼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他不吭声,看着她慢退出去。

被她顶嘴,不是第一次了。

此话颇有所指,倒令她听后心底一颤。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跟在那黄衣舍人的身后入了殿。

有翰林院的大学士自殿侧上来,从内案上取过策论题目,捧授给候着的礼部官吏。

古钦转身踱了几步,眉头皱起,“前几日皇上与中书几位老臣还说起太子册妃一事,你”

沈知礼指了指身侧,笑道“坐。”

州试放榜的那一日,冲州女学院墙外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幼寡言少语,一如其名。

她脑子来不及思考,双腿却下意识地朝前跑了几步,脚后跟阵阵发软。

“姑娘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沈夫人曾氏当年可并非是因怕老了没人要才辞官嫁人的。以后切莫再像这样胡说八道。”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从京官升到朝官。向来须得经数年磨勘叙迁之久中年轻之辈像她这么幸运地几乎没有第二个。那些人多年来被陈制所限不得展志。只怕都是看见曹京因听了她的话而升得如此之快。才肯要这般“追随”她。

曹京又道“论眼下朝中新俊。当以孟大人官职最高、且最得皇上宠信。倘是此次皇上准允改试一事。今科进士中凡女官之辈亦是理所当然归于孟大人之属时再加上京官中一干愿意亲附大人地年轻俊材。朝中谁敢小觑孟大人之势”

她的手有些凉,淡声道“皇上才即位没多久,亦非拘于陈法之人岂会不给年轻朝臣们一展己志的机会,我又何必为自己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