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有报数名魔族失踪于南方沼泽,墨释趁机请命前去调查,总算暂时脱离苦海。

霎时天昏地暗,风起云涌,无数股强大气流从四周汇聚而来,疾旋转纠结,仿佛天空骤然破裂,星汉银河倾泻如注,形成巨大旋涡之势涌向空胤。

飞凌忖道:“此次还是没有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横空出世,果然是可遇不可求呵。佛界的几位高僧功法虽深,恐怕均非天雪的对手。若无意外,她应可夺魁。最近万年的数次会武,功法绝的与会者已是凤毛麟角,长此以往,只怕渐渐沦为热衷功名者的空洞舞台。不知是奇才罕见,还是他们心高气傲,根本不屑现身呢?依天雪的性子,也就是初次参与,图个新鲜罢了。”

飞凌沉默不语。这些话换作旁人听绝不相信,若是换作旁人讲,飞凌也绝不相信,可是他信任天雪,纵然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终究还是武将对异空之井的战略意义较为敏感,神将履阳上前问道:“陛下,魔界那端是否封闭?”

魔帝道:“长老,后面你来说罢。”

注:神魔不禁婚娶,但大多无情亦无繁衍。神的创生乃元极神木所结圣果依术聚形而成,魔乃通过修炼聚化而生。然神魔可消耗自身血气灵力创出生命,作为子女。故有上述父夫兄弟之说。)

适才天帝单独召他上殿,亲口告知异空之井即将封闭,为了彰表其长期守护天界重地南天门的功劳,暂不安排新的官务,可休息调整一段时期。

白衣女子坠落地上,微露震惊迷惘之意,似乎自己亦未料到所施功法的威力如此惊人,但即刻恢复了冷傲神色,以法力召回佩剑,转身向深处掠去。

天庭诸神高高在上,根本不曾将鬼界放在眼里,罔论是神族的天后。夜虹虽是鬼王之女,也并未因此得到甚么特殊的优待,相较而下,尚不如会讨主上欢心的几个低等地仙。

夜虹生性柔弱,最为佩服强大不羁的人物。此次听说天雪前来赴宴,甚是好奇,无奈她不在陪侍之列,忍不住悄悄跑到殿上观望。眼见传说中的狂妄神将竟是如此美貌的年轻女子,顿觉不可思议,一时忘了小心躲藏,立刻被王母娘娘现。

天庭的礼仪规矩繁复苛刻,这般不懂礼数、私自上殿必会受到严厉的惩处。夜虹跪伏于地,心知难逃重责,恐惧的浑身颤抖,更担心因此连累父王。

西王母对待天庭群臣一贯亲切慈和,天雪曾在凝武大会以及天宫宴席上见过她数次,感觉她像是温柔端庄却全无主见的大家闺秀,对天帝惟命是从,绝无僭越之举。然而她也听说过西王母统领后宫时,治下极严,手段狠辣,宫中的侍卫神女等敬畏她远甚于天帝。

此刻见夜虹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天雪心中忽觉不忍,起身道:“娘娘,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西王母含笑道:“爱卿直言便是。”

“请娘娘饶恕这个仙子罢,她适才说进入帝宫时日尚短,难免偶尔疏于规矩。”

西王母略感诧异,她素知天雪对待天官倨傲冷淡,不知怎么会为这个小小的侍女求情。当下微笑道:“既然天雪将军说情,哀家便饶你一次,不可再犯。”

夜虹惊喜交集,连连叩:“奴婢谢谢娘娘,谢谢天雪大人。”看了一眼天帝,又补充道:“谢谢陛下。”

天帝笑道:“你谢娘娘和天雪便是,何必把寡人也谢在内?”

西王母、天雪闻言不禁莞尔,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夜虹再次行礼,退出御清宫,心中对天雪感激不尽。

这个插曲无论对于天帝和王母娘娘,还是对于天雪来说,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天雪甚至不知道她是鬼界的公主,以为只是一个粗心糊涂的小仙女。

然而千年之后,正是因为夜虹念念不忘的报恩心理,同样是由于一件“小事”,彻底改变了天雪的命运轨迹。

过了数月,专门负责修缮神器的葺灵殿天官梦颠突然下界,据说是天琅镜无法修补,需要汲取人界的某种灵气。然而此种说法未免令人难以信服,想那神界至宝若在天上亦不能完补,到了六界底层又有何用?

天庭众神私下均传:天琅镜受了天雪的煞气侵染,业已丧失至纯至净的灵意,需下界历转千年,以化解凶戾。当然此话在天雪面前是绝不敢说的,凝武大会之后,原先就和她颇为疏远的众位仙神,对她愈敬而远之。而天雪孤高冷漠,对此自是毫不挂心,反倒更觉清净。

时光流逝而过,神界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状态。

日子久了,秋曼暗感自己对天帝的猜忌恐怕是小人之心。然而飞凌逐渐现天雪的种种细微变化,她眼中一贯的冷傲下,隐隐藏着忧郁静默,他们之间的比试却日益凌厉。天雪现今施展的招数,不自觉中总带着强烈的杀意,还有一股飞凌无法描述却感觉熟悉的气。

这种气息,他似乎感受过无数次,偏偏忆不起来。碧血剑似也受到主人的杀气影响,每次出鞘,那一点殷红印记都闪现出耀眼的赤芒,几已压住碧光。

有时飞凌想与天雪谈谈,总被岔了开去。如此又是两三年过去了。

某夜明月中天,凉意正浓。

飞凌忽自梦中惊醒,梦中的他与墨释再次一决高低,佩剑辟妖居然被打落人间。他露出一丝苦笑,如若可以重逢,即使落败,亦是甘愿呵。再也没有睡意,他索性起身,漫步出府邸,四处随便走走,不经意间又踱到南天门外。此处终究是他最深最重的记忆之地罢。

飞凌正在凝思回想过往,骤生警觉,急忙念咒遁形,隐身暗处。不多久,一道身影从异空之井内疾掠出,在井外静立片刻,低声道:“除非万不得已,我决计可保雪儿的平安。”声音轻不可闻,似是对人允诺,又似自言自语。说罢又叹息一声,转身往天宫方向飞去。

飞凌愣怔半晌,手心已全是冷汗。那个神秘的身影虽然面目难辨,但从声音和身形上,他确认是天帝无疑。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飞凌吃了一惊,却是兵士巡夜经过。他的思绪无比纷乱,不敢再于此地多做停留,施法返回宅邸。

翌日清晨,飞凌告假,前往七万里外的天界缥缈山。天雪的秘密,也许可从她的出身处查出几分端倪。然而探知的消息再次令他震惊不已:缥缈山十一座山峰,根本没有万仙洞这个地方。他询问了众多在此修真的散仙异灵,甚至将土地爷召唤出来,得到的回答均是没有万仙洞,没有叫做天雪的女体曾于此山修炼。

天雪仿佛是凭空出世的。她的一切背景经历均来自于天帝的描述,甚至她自己亦记不清楚。到底是甚么?甚么秘密藏在天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