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琉淡淡笑了笑,由着太夫人责备。

这方笑够了,曲老太太爱静,只留了她那一辈儿的老人在上房说话,自有武勋侯家的连夫人同大少奶奶二人引了清兮等年轻媳妇去花厅玩耍。

清兮见他神色极倦,紧皱着眉头,小心挪到他跟前,就见他伸手将自己揽了过去,跌坐在他怀里。

清兮撇撇嘴,可不要成兰神仙了。

“哦,昨儿下了场雨,她腿上的毛病又犯了,兰丫头在给她艾灸。”

清兮的回应显然让丰琉热情得有些失了分寸,周围伺候的小厮、侍女都躲了开去,清兮被逼仰着头,手撑在背后,被草地下的石子硌得痛了,她不得不含羞带恼地看着将头埋在她胸上的男人,“廷直哥哥。”

“你怎给我这么多银子,姨母已经给过我了。”明玉儿红着眼圈不肯收,她何尝又舍得清兮,舍得国公府。

商若雯坐在一边脸上有淡淡笑,“多谢娘收留我这妹妹,她也是个命苦的,如今到了咱们家,我能照看点儿就照看点儿,我大伯娘就是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清兮忙着摘最好最美的花,不自觉就同身边的人走散了,好在是自己家的园子,所以大家也并不担心。

今日巧了,刚好有南边来的一支昆曲班子,那唱《游园》中的杜丽娘的花旦身段优美,唱腔缠绵,一唱三叹的水磨腔将人瞬间就带去了江南的水乡。明玉儿听得腿都迈不动了。

相处几日后,清兮才现这位玉儿表姐着实有过人之处,难怪姨父会起心思要送她进宫。这无论待人接物,还是才情德容清兮都跟着明玉儿学了不少。起先还是互有讨论,到后来就是清兮成日里讨教,明玉儿也不藏私,彼此相处甚好。

清兮也不客气,跪坐起来,将头埋在丰琉的肩胛处,气息吐在他耳畔就是不下嘴,舌尖轻轻滑下,让丰琉喉头一动,眼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地媚笑,一口咬在丰琉的脖子上。

清兮侧了侧身子,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转头吩咐勤书道:“你让听泉提着灯小心些,国公爷今晚饮了酒。”说完,清兮又福了福身子转头进了东次间。

杜晴岚哭意未竭,“我有什么法子,难道就任由那向氏爬到我头顶上,我个正经夫人还没死呢,她就称了夫人,你让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你三哥是个没良心的,根本不念我为他生了轩哥儿和眉姐儿,只会维护那贱人。”杜晴岚说得恨了,一个劲儿地蹂躏她的手帕。

清兮娇俏地撅了撅嘴,“以前不懂事嘛。”

清兮很尴尬地遮了遮脸,“小事,小事。”

此外清兮还给明玉儿另外派了一辆马车,怕她进京的时候车马劳顿又折腾出病来。

不过今年这个除夕过得可真不怎么样,杜晴岚一肚子怨气无处可泄全堆积在了脸上,嘴里说话也是逢人带刺。三房这般阴风雪雨的,其他人又怎么好作乐寻欢。

“这当然不对了,是大大的不对。”清兮曾经低嫁过,为油盐柴米伤透过脑筋,又如何不知道松江三梭布的价值,不过这一关可不能说实话,因着按她如今过的日子,绝对是那史上拿肉粥赈灾的主儿。【?]松江三梭布是清兮惯常擦澡的巾帕,素来是用一条扔一条的,她不是该知道三梭布价值的人。

“勤书姐姐出来吩咐的,并不曾说什么事儿。”宝珠脆生生地答道。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丰琉不停地抚摸着清兮的背,手臂,腿,最后将她一双玉足包裹在手里渥着,清兮享受着那温暖地抚摸,总算是把冰凉的脚给焐暖和了。

定远伯家人口复杂,定远伯夫人却能上下讨好,将一众姬妾治得服服帖帖,很是有本事。只是她太有本事了,反而让女儿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没学得她半分能耐。

向秀晶赶紧上前。

丰琉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泼在清兮的心上,将她心中出的小嫩芽冻而成冰。

清兮抬眼望向太夫人,明汪汪的眼里全是委屈,全在说太夫人不疼她了。太夫人如何受得了这个,将自己的盅推给她,“瞧你还是个小孩子脾气,还争食,我的给你吧。”

清兮就仿佛太夫人亲生的女儿般,什么事都不会瞒她,这尤其让太夫人觉得窝心。“你倒底还是太小。”太夫人爱怜地摸了摸清兮消瘦了一点点的脸,其实清兮已经快要十七了,二夫人这样年纪都生了素欣了。

丰琉松开手,将被子拉过来盖住清兮,“我知道了,我明日就找个嬷嬷来,你先忍一忍。”丰琉摸着清兮的后脑勺道,心里泛起无限的怜爱。

“是个破落户。”琳琅有些脸红,并不想提这样一个人。

这已经是绝了勤画的路。只是前一条表示丰琉可以将这件事隐而不,她可以寻个其他由头自行求去,国公府素来善待下人也不会拘着她不放,后一条则名声全毁还会被撵出去。

清兮红着脸转头看着丰琉,不知他这样一个严肃的人怎么忽然就……

闻言,三人都松了口气,扣钱是小,如果让老子娘来领人出去就凄惨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晋哥儿立马就应声道,兴匆匆地领了众人往花园的西南方去,跨过竹桥,随着小溪蜿蜒,果然在竹林里寻着了一块空地,又凉爽又遮荫,众人都喜欢。

听到这话,房点玉紧绷的身体明显松了松,清兮则大为失望,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的,清兮正要转身,却被丰琉出言留下,“让勤画先送了你点玉姐姐回去,我还有事嘱咐你。”

丰琉“嗯”了一声,拿起清兮递过来的荷包看了看,“我平日不带这些东西的,不过你这荷包倒也别致,我……”想必后面想说的是,可以带着看看。

“可,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我心里实在难受。”

“娘,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晋王的表侄在京城里欺男霸女早就怨声载道了,上回我听说威远伯大儿媳妇的妹妹就被他当街调戏过。今天房太太说有人尾随她们,肯定知道她们进了咱们府上,如果咱们就这样让她们走了,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说咱们啊?何况那罗志杰肯定不会放过点玉姐姐的,这一出去就是羊入虎口,娘是菩萨心肠,肯定不会不管的。”清兮靠着太夫人道。

房点玉见清兮走来,赶紧朝后退了半步,低头不语。

管着国公府内院的二夫人听见自己的陪房易妈妈说有位房太太求见的时候,还有丝纳闷。

丰琉一把捉住清兮的手,清兮愣了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嗯。”清兮揉了揉自己的手指,也着实累了,男人的筋肉就是硬实,非使大力不可。

太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哭出来就好了,以后咱们少往那边去就是了。”

第二日清兮给太夫人请了安,清兮由着她叮咛嘱咐,这才别了众人同丰琉一起往安定侯府去。

“哪有大啊,我比欣姐儿才不过大了几岁而已啊。”清兮皱皱鼻子。

清兮赶紧理了理心神,专心跟着丰琉的手走,那竖怎么着力而写意,那一捺又是如何在轻飘飘中蕴含骨力的,这种事果真要手把手教。

丰琉完全没料到会在慕清兮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便缓和了语气,“好了,冬天冷手,到春天里你再重新练字。”

“你瞧瞧,八月里你光是买扇子,一次就买了十把,你用得了那么多扇子吗?”丰琉的怒气看来还没消散。

“夫人去求求太夫人看吧。”琳琅也没觉得缺银子是件大事,太夫人素来最是肯帮扶大房的。

再看清兮跟前的桌子上,摆放的正是那半成的花球,“大嫂,这是做的什么,好生别致。”

清兮一听这才放下心来,也没见丰琉从南边带人回来,心中更是安慰。一时又想起,与其让丰琉主动纳一个他喜欢的,还不如自己帮他物色物色,也好拿捏。

丰琉大约也自觉是吓到丫头了,柔和了一点儿口气,“你下去吧。”

太夫人好笑地戳了戳清兮的额头,“你个滑头,是怕我派了妈妈去唠叨你吧。”

“你跟我说说老四是怎么肯松口的?”太夫人藏了许久的疑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何其心酸,慕清兮说的话倒不假,于她来说她在乎的人最喜欢的不是她,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了,可是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针眼一般大小的东西不值一提。

有事儿做的日子,时光恍如飞逝,转眼到了八月上旬,丰琉回府也就在这几日了。

丰琉回府,径直先去了太夫人的上房,里面二房、四房的人都在,商若兰也在,只没见到清兮的影子,他的信可是前日就到了。

“清兮去茂国公府了,今日他们府里嫁女儿,却不过,她只说早些回来。”太夫人又问了问丰琉一路的见闻,丰琉耐心答了,又说带了些土仪,让听泉送了去各院。

正说着,就听得外面有环佩叮咚声,听脚步声,丰琉的唇角就翘了翘。

转进门的不是清兮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