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忙连声应了,这蝶戏牡丹虽然确实别致,可那要的价格也是一绝,昨日那成国公夫人喜欢,最终也是没出手的。

琳琅连连摇头,清兮已经跨步进了屋子,她往里间一瞧,正看见丰琉坐于南窗炕下,心里的疑惑便解开了,难怪院子里这般安静。

“多谢大嫂体谅。”二夫人又从随身丫头那里将账本拿出来,要予清兮看。

黄掌柜是裁缝出身,亲自拿了量尺替清兮量身,见她脱了身上的袄子后,露出薄薄衣衫挡不住的□来,嘴里忍不住道:“夫人好身段啊,俨然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清兮最喜欢的还是第二个箱子的东西,一打开就能听见她喜悦的惊呼。清兮将那镂空缠枝莲纹的金球提在手里,见它做工致,莲纹逼真,十分喜欢,那香球里搁着干花,正是清兮最喜欢的玫瑰的味道。这香球京里也有,只是没有南方做得细致。

琳琅这边见清兮闷闷不乐,便以为她是为了没礼物而生气。琳琅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从小在这里长大,如何不知道清兮的子,就怕这位小祖宗发火,大吵大闹,到时候太夫人定然责备是她不懂规劝的。

“是啊。“清兮停下脚步等三夫人。

清兮一进东稍间,太夫人起居的地方就感觉出了异于往日之处,太夫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像今日这般冷清还是少有的。

洒金云纹笺搁在历书中的九月初二日,历书上明白写着“辛丑年”。

这消息传到太夫人那里,她也是笑眯眯的赞了清兮几句,能主动给丰琉纳通房自然是好的。

要说太夫人为丰琉的后嗣这件事也没少操心,最好的当然是丰琉纳一个通房丫头,生了孩子记在清兮的名下,若那丫头不生什么歪邪心思留在府中提个姨娘也不是不可,若有非分之想,卖了出去就是。

只偏偏丰琉对太夫人的多次暗示都好像没看见似的,他又素来不招惹女色,太夫人虽想直接塞两个人给他,又怕她那心思缜密的老大看出端倪,如果牵扯到清兮身上,将那事捅了出来可就大违她本心了。

到了腊月里,最是阖府众人忙碌的时候,今年清兮虽然不用整管年节送礼之事,但光是她陪嫁铺子的那些污糟事情就够她头大了,以往每年到年末查账的时候,那些掌柜的都有无数抱怨话,什么年生不好,什么竞争太大之类。

清兮当初为了少听聒噪都是要他们自己抹平,今年清兮正为这事烦恼时,丰琉那边却派人来请她去四并居。

一般丰琉主动派人来请都不是什么好事,清兮有些紧张地望着琳琅,“知道国公爷找我做什么吗?”

琳琅摇摇头,“那童子一问三不知。”

清兮吸了口气,重新换了套粉紫长裙,披了灰褐色狐狸腋斗篷,想了想又将自己这几日所练的字挑了几张好的,一并带去四并居。

清兮放轻脚步,心儿跳得扑通扑通地往四并居的里间——丰琉起坐处走去,隔远看了看,他的脸色仿佛不算差,清兮这才鼓起勇气上前。

“廷直哥哥。”

丰琉抬头见是清兮,指了指让她在南窗榻上坐,又看见她手里攥着的练字本子,便道:“拿来我看看吧。”

清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丰琉是要自己的字帖,赶紧递了过去,憋着气都不敢呼吸。

丰琉翻了翻,眉头不自觉就锁了锁,吓得慕清兮差点儿倒抽气。

“比上次好多了,不是让你春天再练字么?”

“屋子里起着地龙,不冻手。”清兮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勤奋。

“不冻手,你还写得这样僵硬?”丰琉挑挑眉,“你去书桌跟前坐着,我看看你怎么写的。”

清兮自然不敢反驳,只好润了笔,沾了墨,才写了两个字,就被丰琉叫停,“难怪你的字没有进益,这是矫枉过正了,你着力于字骨,又忘了洒逸二字,着了痕迹而失之下乘。”

丰琉见一时也无法让清兮意会,便在她身畔坐下,捉了她的手,一笔一画带着她书写。

清兮因为靠得丰琉近了,他浑身男子的热气几乎能透过衣服穿到她的肌肤上,这四并居并不暖和,有了丰琉的体温,格外让人觉得舒服,清兮心里为这丝贪念添了羞涩,不自主地挪了挪往前坐想隔开些,却被丰琉喝阻,“你做什么,给我专心点儿。”

清兮赶紧理了理心神,专心跟着丰琉的手走,那竖怎么着力而写意,那一捺又是如何在轻飘飘中蕴含骨力的,这种事果真要手把手教。

“好了,你自己写一写。”丰琉丢开清兮的手。

清兮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看起来对自己毫无它念,还真是伤脑筋。

清兮胡思乱想之际,却被丰琉冷冷一瞪,赶紧收回心神,回忆起丰琉的用笔,好歹也算写出个能看的字了。

丰琉这才点头让清兮停笔,“今日找你来是有事同你商量,你陪嫁那几个铺子,上次我略略看了看,都是时下最火红的买卖,年年都在亏损,肯定是用人不当,我这里给你寻了几个合适的人手,你且看看吧。”

清兮惊讶得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想到丰琉会关心到这些事上。

“我也不是要过问你的嫁妆,只是看你那铺子闹腾得实在不像话了。”丰琉难得流出一丝不好意思来。

“我自然是明白廷直哥哥真心为我好的。”清兮赶紧道,“我早就想换人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廷直哥哥能帮我,我心里不知道怎么感激呢。”清兮眼睛笑成弯月地望着丰琉。

丰琉见清兮娇憨可人,那眸子里流露的璀璨星光看得他一愣,鼻尖环绕着清兮的甜香,让人生出想狠狠咬一口的,至此丰琉赶紧打住有些飘散的思绪,心里暗责自己怎么起了这样龌蹉的心思,清兮还是个孩子。

不过清兮如今变得懂理了,丰琉还是难得地扯出了一丝笑容,看得清兮傻了眼。丰琉的长相本来就俊美,只是平日冰霜覆盖让人无暇去想,今日见他嘴角微微一翘,便仿佛春月里冰雪融化而溪流重生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丰琉携了清兮出外间正堂坐下,自有童子引了众人而入,丰琉怕别人误会他是过问清兮的嫁妆,这才令人从角门走夹弄将他们领到四并居来。

觅人的是那侯府大执事万胜全,这人最是得丰琉重用,他办事情,清兮自然放心,又见那几个掌柜的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一听就是经验老道之人,清兮就更喜欢了,当即便允了,让他们同目前铺子上的掌柜在年末就办交接,以待明年有个新气象。

了了心头一桩大事,清兮这才肯去各院走走,又寻思着既然是丰琉找的人自然都是极为妥帖的,明年铺子自然会有进益,手头也就宽松了,这一个来月着实将清兮给拘着了,不过她乱花钱的毛病也治好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