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显荣的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而带着这个年代的人特有的观念,书比命重要,只因稀少。

才生病时经常会想起自己意气风时的样子,时间一长,却宁愿从来没有过那一段,没有过比较才不知道失去的痛苦,他很久没照镜子了,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敢想像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大概,也就比死人好了那么一点点吧。

“当然。”小孩骄傲的一扬下巴,“我兄长是最厉害的,他的朋友都说兄长是他们中最有本事的。”

“底下的人这段时间看紧点,若是谁犯了规矩立刻送走,免得以后为家里带来麻烦。”柳卿其实更希望住的地方也只有清远府城那么大就差不多了,是没那么好看没那么舒服没错,但是除了这点其他就全是优点了,也不用这么多人伺候,那会让她更有安全感,而且不用里里外外都防着。

“呀,人家哪有,夫人你就知道笑话人家。”

再看看掌柜的脸色,柳卿就了然了,做服务业这个行当的,吃亏受欺负都算是正常,在这个法治完全混乱的年代就更不用说了。

一段路走下来,柳卿脚步便放慢了,这真不是个富裕的朝代,或者说,盛世还没有来临,毕竟预朝建朝也才二十来年,中间断断续续的还打了几场仗,国库就算没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柳卿朝全叔点了下头,全叔微微弯了下腰,便领着那些人往新开的内门而去,以后这里不允许出入,今天还是可以的。

“公子,您找我。”

“喏。”

“禀公子,还有几人也同意前来,只是家里的事要交待,故推迟上一天。”

“喏。”颜青脆声应了,小跑着往前院行去,公子好像有主意了呢,真好。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柳卿闭上眼,分析从这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照顾她是他们夫妻两应该做的,那就是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换句话说,这应该就是家生的奴才,可以信任,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在本来这具身体该在的地方生活,或者说生活得很好,受到了很好的对待,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不大的空间里,颜青屈身跪了,他知道公子这些话是许了他一个怎样的未来,“公子的话,颜青一字不敢忘,颜青不需要其他前程,只希望公子能容颜青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端茶伺候,铺简研墨。”

“若是可以,我想把这书房里的所有竹简都带走,不知道可不可行。”

“我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呆多久,石岩,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一定要用什么来偿还,说不定你刚离开我便要回家了,又或者是换个地方游历,有缘自会相见,你该如何便如何,不用记挂于我,不早了,你忙。”

柳卿摇头,“我并不关注这些,那些大世家和我也没有关系,怎么?”

“喏。”

柳卿打量他几眼,“这才几步路,还得需要人陪着。”

怎么所有的纨绔都是这副嘴脸呢?柳卿撑着腮,不无所动,她是女人,没有种那玩意。

“喏。”小姐的所为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出来之前原本还有点担心小姐的脾气难以服侍,没成想这般好说话,再说,小姐若是想在外边行走,男装确实要方便许多。

“对,山长关照我,让我管理藏书室,打扫收拾都是我的事,怎么?”

书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要是不带个在身边可能反倒特立独行,“找个孤身一人的,人品上也要过得去,以后身边总得跟个书童,我不想再换了。”

好吧,这原身可能真是一千金小姐,而且富有到了从不缺钱的地步,也好,有钱了心里就不慌,不管什么地方,钱都是不可缺少的。

可是事实上,从山上到山下,他们两人都没有表露过任何疑惑,只是跟从,并且听从她的任何吩咐。

于显允已经高兴疯了,他识字,也明白好歹,这简直可以说是上天掉下来的好事。

扑通一声跪下来,于显允拜得甘愿且虔诚,“谢谢公子,显允一定会努力,不让公子失望。”

柳卿扶起他,笑道:“这一拜就算是拜师礼了,公子我也没做好准备,等你入学那天再送你套笔墨,好好珍惜。”

“喏,显允谢公子。”

两兄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有些事记在心里便足够,恭敬的告辞出了柳府,抬头眯眼看着已经有了热度的太阳,于显荣依然带着病荣的脸上笑意满满,只要他们识好歹,他们兄弟的前程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朗,若是柳公子真有心要收了他们一家,他真会同意。

从心底里,他愿意效忠于柳公子。不说会给他怎样的前程,而是他更相信,连和他无关的人他都愿意优待,若真成了他府里的人,柳公子绝不会薄待了他。

只要他做得足够好,真心待之,为他管理好书局,他相信总有一天能让柳公子愿意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