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一愣,“戏?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翠丫给尸体换裳,璇玑正要上前帮忙,肩膀教人轻轻按住。

却听得龙非离笑问:“颂庭还没有消息吗?”

纱帐外,窗纸薄,阳光橙橘,透进几分柔和明媚。

这蝶风的话对他来说并不萦于心,就像透明与空气。

男人淡淡道:“找到了吗?我一直在找它,如果你找到了告诉我一声。”

庆嘉十七年末,帝都。雪。

却无人知道,年妃曾怀过龙嗣。年妃受伤那一晚的诊案,有关血导,导胎等统统没有记录在案,崔医女明白,两位院正已被暗里告诫。生死面前,谁都知道该怎么做。

而除了她与年妃,更无人知道,数天前那个迷乱的夜,年妃高烧的真相。在帝妃就寝前,皇帝曾传了她到储秀殿为年妃诊症。

她还记得年妃当时卧在床~上,泪痕满面,年妃要皇帝出去,皇帝眉心紧皱,最终拂袖而出。她不是不吃惊的,虽说天子温文,但既是皇帝,脾气来时,生杀予夺,必较任何人狠辣。

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却让她感觉他们根本便不像帝与妃,倒似一对寻常夫妻。

水晶帘内,年妃问她要了一尾药丸,而她给了。那是会让人高热不退的药。

即便到今天,她还是弄不懂当时为什么会把药给年妃,也许是因为当时那个女子血红的眼还有那重重的一跪。

年妃拿了药,教了她数句话。再后来,对她轻轻说了一句:崔姑姑,珍重。

那晚,年妃病重。

今日,她才知道,那颗药成了年妃秋山之行的关键。

她不知道年妃为什么要这样做,秋山之行,是向宫闱里所有妃嫔宣告皇帝对她的宠爱吗?

直觉这个女子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后宫里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美人心计,人心易变。

她总有种感觉,他日若教皇帝知道这事,必定会引来一场血腥。而自己,当其冲。

珍重。年妃为什么要与她说这话?

转过一处花梢枝杈,不远处,树木丛中,两个人影突现,是陵瑞王爷和如意姑姑。

宫里,有谁不知道这一双人?

常听得小宫女私下说,如意姑姑有一天,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陵瑞王爷一直未娶妃,不难说明什么。听说,若不是如意姑姑想留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多些时日,太后也一直不舍得她,陵瑞王爷早向皇上请求赐婚。

她不敢再多留,怕看到什么脸红耳热之事,赶紧走开。

“我明天便随九哥出宫。”龙梓锦盯着如意,轻声道:“需些须时日才能回来。”

如意却凝着远处小湖,只浅浅应了声。

龙梓锦冷笑,“是我自己犯~贱,巴巴来找你又有什么得着?”

如意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以后莫来便是。”

龙梓锦怒极反笑,“你便这样不待见我?”

如意苦笑,“王爷,奴婢早就说过,你大可以去向太后皇上”

“我能么?我能私下找你也不过是九哥信我,知我对你有意,但绝不会背叛他。”龙梓锦苦苦而笑,“更何况,有我,谁也不会怀疑你和九哥的关系,太后只知吉祥爱九哥,你又是她的侄女,私~密之事交与你,这样岂非最好?”

如意垂眸,只是不语,良久,才轻声道:“你我多年情谊,只是如意这一生,总归是还不了你这份情,我心里只有他一个。”

“我不要你还!”龙梓锦咬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狠声道:“年璇玑的恩情,你也已经还了,你待她好,你就不怕她把九哥从你手里抢走?”

如意紧紧闭了闭眼睛,道:“徐总管与我说,待到西凉政局稳定,如意便是他的后,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早跟他说过,只要他立我妃,让我陪在他身边便成。”

“他是皇帝,即使到了那时,身边的女人又焉会少?没有年妃,也还会有其他女人。只要,他心里那个人是我就成。我会为他生一个孩子,我们”

龙梓锦冷冷打断她,“你就不怕九哥变心?”

如意咬牙,“不会的!你以为他怎会带了瑾嫔回来?一是为平衡后宫的关系,那时他刚大婚,一殿三宫,偏宠哪一房都不好,瑾嫔的到来,让各宫和她们背后的势力有所顾忌,皇上可随时册新妃,亦可提携新妃背后的亲眷。”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那时我与吉祥随他到秋山祭祀,我与他因事起了争执,安瑾是庶出之女,身世与我相若,他一怒之下,存心气我,才把她带了回来。他若不爱我,便不会生气,更不会这样做!”

龙梓锦缓缓摇头,“温如意,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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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亲们,第三更毕,明天见。明天,出宫。

正文199近卿情怯

龙梓锦缓缓摇头,“温如意,不是这样的!”

“如意,安瑾的事别的事,我不说;只是,你有无想过,九哥那样的人,冷静又沉稳,在年璇玑进宫之前,他从没为哪个女人真正动过脾气,有,也不过是假的,我是男子,他看年妃的眼神如意,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你。”

如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暮色越浓重,天将近黑。

和龙梓锦不欢而散,他临走前的话在她脑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下唇已教贝齿咬得血红。

她是高级女官,有自己的小院落,刚进了院子,便看到一抹婀娜的身影站在寝房前,冷漠安静。

“吉祥?”

那人转过身来,一张脸庞娇艳无垠,眉眼无处不是魅色,正是吉祥。

“如意,咱们一起长大,我娘亲是茹妃娘娘的贴身侍婢,那女人杀了她,囚了娘娘,她知道我是什么人,更知道我爱皇上,是啊,这深宫中,谁不知道吉祥对皇上的心事;她却不知道,我们早已得悉她查明我的身份,利用我来传假消息给皇上;其实,我在明,你在暗。”她淡淡说着,唇上绽了抹笑。

如意微微蹙眉,“吉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为我娘报仇,你为报先皇知遇之恩,亦为他,”吉祥轻笑,又蓦然收住笑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虽恨你,却绝不会害你。”

如意淡声反问,“你恨我?”

吉祥慢慢走近如意,冷冷一笑,“何必明知故问?你的茶艺也是我教的,他却喜欢喝你煮的茶,我才誓此生再也不煮茶。”

她顿了顿,格格笑道:“现在,却有了一个年妃”

如意冷冷打断她,“吉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日,若你在他身边,你能容得下一个我,若是年璇玑,她容不了任何人。我来,是想提你一句:做些事吧,温如意。他对你的情份,邢吉祥是绝对相信的。”

声音袅袅,吉祥已远去,如意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样物事来,掌心上,产自西海的珍珠圆润晶莹,光华弥灿,她忍不住伸手抚住眉心,只觉头痛欲~裂,暮色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昇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