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辰坐到榻上,伸手拿起她的那只茶盅,一仰脖,一盅茶入了腹,笑道“还有么?今日萧沛那小子不知做什么怪,校练的时候下狠手,亏我急智给他来了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子,不然今日怕是胳膊都要举不起来了。”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又宽又高,便是坐在榻上也是一座小山。

夏明意听不得她用这般口气说她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话,只想彻底封住她将出口的话,情急之下低头吻住她的唇。

婵衣抬头就看到那双琥珀色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夏老太太看孙女脸上的挣扎,轻轻抚过孙女耳边碎“一时的隐忍妥协,是为了以后能活得更好,需知审时度势莫强求啊……”

何况他原本皇子的身份,便是皇上也不可能将他的三子一直流落在外,所以现在与他的关系缓和一些,才能争取更大的优势,这些婵衣都懂,只是一想到自己因何而死,就不愿对他和颜悦色。

夏明意眉毛皱起,“这是谁的意思?父亲他知道么?”

说到这里,颜氏脸色更沉,满脸的怒色“明明是妹妹与我生的极像,只是妹妹眼角多了一颗朱砂痣,便被那起子纨绔贵胄夸的天仙一般,而我,从来都没有人注意到我,明明是我先认识六郎,可六郎却偏偏看中妹妹,即便后来妹妹没了,六郎也不要我入宫,反将我打给夏世敬,说毕竟是嫡亲的姨母,照料起意哥儿来总比旁人妥当放心,妹妹就是连死也要压我一头!”颜氏恨的一把将炖盅扫落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动之后,乳白色液体四溢,将脚下的青砖染的一片斑驳。

“我一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了这个家忙忙碌碌的,她倒是舒服,只需要装装病便能得到疼惜,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却还要眼红我手中这小小的管家权。”颜氏拍着案几冷哼着。

婵衣叹了口气,从前的自己总是如此冲动,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不爱动脑子,也合该成日里被陷害被欺辱。

夏冬忙应着,他还以为自己被削权了,哪里知道主子会给他这么大的脸面,心下一喜,便想到另外一件事“老爷,昨日浙南的许同知大人送了几筐柑橘来,说原是贡橘,因今年收成好,多拉了许多来,送了宫还余下了些,便给咱们府送了好几筐,您看这柑橘如何分才好。”

夏老太太不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着,喝了几口,方才看着他缓缓道“将颜氏看好了,我就这一个乖巧的儿媳妇,若是被那些腌臜手段害了,我老婆子便是拼了一死,也绝不让那起子贱婢有好下场!你莫忘了,当年是因你那不成器的老子宠妾灭妻,你我母子才有的祸事!你莫要步了你爹的后尘!”

安嬷嬷点头笑道“二小姐真是孝顺,老太太见了定然欢喜。”

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自从几年前不当心染上了时疫,去庄子上养了半年病,时疫好了之后,身子也被那场时疫拖垮了,一直时好时坏,只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无耻!”婵衣气的抖,一手捂着唇一手指着他,“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夏府只会有一个当家主母,那便是我母亲,你们那些心思最好还是收起来,若再让我现你们那些下作的伎俩,便是拼个你死我活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身后有疾步而来的声音,冰冷的空气中响起了少年变声时期略微沙哑的嗓音。

这话真是漏洞百出,一个吃主子喝主子又拿着主子给的月钱,并且十分受主子器重的丫鬟,竟然自己说看不惯主子的作为,要行侠仗义帮助弱小,真是她听到的最可笑的借口。

“二小姐这是要屈打成招不成?”颜姨娘一脸笃定,便是她用宫中的赏赐打赏下人又如何,说一句忘了便遮掩过去了,倒是夏婵衣这码子事情,看她要如何遮掩。

夏老太太打身边的明茉去传思琪,不多时,便见一个粉腮杏眼光鲜照人的女孩走进来,身上的配物与其他丫鬟很是不同,云髻上斜斜插着一枝桃花金钗,与身上的嫩黄素绒绣花襦裙颇为呼应,若不知道此人是婵衣身边的大丫鬟思琪,怕会被错认为是哪户人家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