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歌面色骤红,拍掉宇泓墨的手,瞪了他一眼。

在这紧要当口,柳贵妃派人来请歌儿入宫,裴诸城眉头紧蹙,唯恐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脑海中涌现万千思绪,最后宇泓墨还是抬起沉重的脚步,迈入了船舱。

“这件事多谢六殿下相告!”裴元歌福身道,“我定会尽力而为!”

“哦,我知道了,闵公公且稍带,我去换了衣裳就来。”裴元歌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笑着道,心中已经暗暗拿定主意,绝不能随这些人入宫,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将这三人扣在裴府,若今晚真是太后的举事之期,自然没有关系,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借口说这些人形迹可疑。既然如此,不如就借着更衣的借口,先离开这间屋子,然后让护卫将屋子围起来,将这三人拿下,死活就不必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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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裴元歌的言行一向很让太后满意,又深得裴诸城赞许,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触怒裴诸城,对她沉着脸,又要请教养嬷嬷来教规矩?而且时机这么巧,偏生就在裴诸城和叶氏起冲突这段时日。只要太后相信了她的心思是向着太后和叶氏的,消除了对她的怀疑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怀疑起叶国公夫人,毕竟叶氏针对她又不是一次两次。

裴诸城更是恨得磨牙:“我就说,歌儿你性子最为沉稳,从来都不鲁莽,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原来是为了维护这位九殿下……。居然还拿爹做幌子,嗯?”他当然也知道,当时的情形,歌儿总不能明摆着为宇泓墨出头,但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不过,这话明显在维护叶问卿和宇泓哲,太后反而不好说话,只是看着皇帝。

看到裴元歌眼神的变化,柳贵妃心中有了底,幽幽叹息,轻声道:“在别人看来,墨儿风光无限,既嚣张又任性,行事恣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实际上,这孩子真正过得很苦!墨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元歌,也许你不知道吧?他并非本宫的亲生儿子,只是在本宫膝下养大,他的生母是王美人!”

太后授意裴元舞参加秋猎,本就用让她出宫侍奉皇帝的意思,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裴元舞居然装扮得如此光彩照人,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旷世枭雄最新章节如同那些想要挑选如意夫婿的女子一般,看在太后眼里,只怕未必会觉得裴元舞出色,反而会觉得她太过张扬,不够检点。

章芸面上血色尽失,失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皇后如果想栽赃陷害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太后赏赐的东西中做手脚,然后安排萱晖宫的人指证她。这样一来,皇后就不得不暴露她在萱晖宫的眼线和人手,同时,事情牵涉到太后赏赐的东西,更会引起太后的警惕和忌惮,现在根本就不用她再挑拨,太后对皇后只怕也有了杀心。在这种情绪下,如果能尽快证实皇后的罪行,太后绝不会再庇护皇后。

这个赵婕妤跟裴元歌同样可恶,正该一句除掉,谁都不能放过!

在京城的道路中兜兜转转,进入一条胡同后,裴元容忽然听到前面噼里啪啦的声音,隐约看到前方宅邸门口,似乎有叫骂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男子的求饶声,女子的啼哭声,热闹非凡,要不是今晚是乞愿节,众人都出门逛街放河灯,这般热闹早就引来许多围观了。

还没到蒹葭院,裴元歌却先撞上了裴元容。

“太后是十分机敏的人,想要单凭挑拨离间就让她跟皇后内斗,希望不大,而且也有被看穿的危险。小女的目的,只想让太后对皇后心生嫌隙。”裴元歌眸眼微垂,于静默中闪过一抹锐色,道,“皇后若信了那些话,就绝不会放过小女。但是,碍于太后,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小女,多半会用栽赃嫁祸的法子,而为了能够置小女于死地,那场事端的罪责就绝不会小,如果届时小女能够洗脱清白,想办法揭事情的真相,那么这些罪责转而会落在皇后身上。倘若那时候太后对皇后恼怒正盛,心生猜疑,皇上又有足够的理由,那么无论是削减皇后的权势,甚至更严重的责罚,想必太后也不会因此恼了皇上。若太后不异议,对于叶氏,皇上也可以交代。”

她裴元歌无心卷入皇宫的是非争斗,但是,太后却非要将她拉扯进来,她只是尚书府的小姐,又要如何与太后相抗衡?

连裴元巧的桃夭阁都有,唯独采薇园没有,别人会怎么想?

裴元歌低声道:“多谢父亲,女儿知道。”

“哀家是说,这叶问筠太放肆了!”太后厉声斥责道,“她是吏部尚书之女,裴小姐是刑部尚书之女,一样的身份,她凭什么指摘裴小姐?何况当时还有烟儿这公主在场,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连当着墨儿的面都敢如此放肆嚣张,当着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轻狂呢?若是明白的人,知道这是叶问筠自个儿不上进,若换了不知道的人,只怕以为她是仗着姓叶,才敢这样嚣张,连皇室的公诸皇子,和规矩体面都不放在心上!”

见九殿下似乎没有动静,楚葵小心翼翼地上前,扶起青黛,生怕一个动作过大,再引起九殿下的注视。

听到这话,赵二掌柜擦了擦冷汗,还好小姐想得周到,不然,这两家也闹将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李纤雨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这会儿见宇泓哲神色吓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小女……小女是来代母亲为方才的事情赔礼道歉的,没想到一进来,五殿下您就……”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听在被人耳中,都会觉得是五殿下见色心起,侍强凌辱了她。

这件事看似顺理成章,却处处都透着蹊跷,裴元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本来是有点,谁叫你跟温逸静那么好,我伤心嘛!后来看到你那个眼神,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不过我在娘跟前也经常这样,看不懂母亲的意思,就干脆不说话了。再后来,我以为她真的欺负你,是很生气,可是看到最后是她吃亏,我就知道,你还是帮着我的!”温逸兰笑道娇憨可人,抱住裴元歌的肩膀,亲昵地道,“以后她再敢找我的茬,我就跟她说,我明儿请元歌妹妹来玩,下不到她也气死她,哈哈哈!”

舒雪玉懒得理会裴元容,招手让裴元歌坐过来,抚摸着她的手,温声道:“歌儿,你昨晚受了惊吓,我偏又受伤了,只有让你这个嫡女出面,向两位殿下禀奏遇袭之事,劳累你了。睡到现在,早膳也没用,一定饿了吧?已经吩咐下去摆了素席,一会儿就好!我肩膀上的伤口好多了,也只有你记挂着,开口就问我的伤势。”说着,淡淡扫了眼裴元华,神情微带漠然。

众人都换好衣衫,收拾好珠玉饰,再三察看无奈,正要向山顶的方向转移,颜明月那边却出了意外:“不行啊,我家小姐身体娇弱,方才又受了惊吓,别说爬到山上,就是多走几步都可能会出事,根本不可能爬到山上。而且,山顶太寒,我家小姐的身体经受不起,只怕还没遇到黑衣人,她就先没命了!我们这次来,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没有多带御寒的衣裳,怎么办?”小寿焦虑地道,神态凄惶。

裴元华神色微动,忽然模样关怀地过来,拉过她的左手一看,失声道:“四妹妹,你左手怎么会有牙印?被谁咬的?”

看着紫苑在那里分析轻重,教导木樨和青黛,裴元歌点点头,先让众人各抒己见,然后再加以诱导启,这样的教导方法,能够让木樨她们更快的成长成熟起来。高门大宅这种地方,最多阴谋算计,没有足够的见识,很容易吃大亏。“紫苑,你分析得很对!”

迎上裴元歌含笑的目光,带着挑衅和嘲弄,章芸心中翻起了滔天的怒和恨,终于忍耐不住。这小贱人越来越嚣张了,真的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吗?不过是舒雪玉安插的一枚棋子,她还真以为她是老爷娇宠的千金小姐?只要揭裴元歌是假的这件事,甚至可以把真正裴元歌的死推到舒雪玉身上,可以一举除掉两个眼中钉!现在最要紧的是,怎样找到证据证明她不是裴元歌?

这些疏漏,章芸并非没有想到,只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坐实裴元歌与人私通的罪名,裴诸城必定大怒,对这个女儿失望不已。后面她再假装为裴元歌着想遮掩,为她求情,让裴诸城看到她对裴元歌的“慈爱”之心,自然不会怀疑。但如今这情形,这处置失当的罪名,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安世子?镇国候府安卓然?

“你也不想想,是谁告诉你我在这个别院的消息,让你来探我的?”裴元容丝毫不见惊慌,反而更加得意,俯下身来,瞧着裴元歌,轻声细语,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是关郎想要你死的,不然我怎么敢动手?”,绣鞋向前一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裴元歌救命的纤手上,狠狠地踩着,还转动着右脚拧了拧。

只怕不是想要看春阳宫的风景,而是想要看看春阳宫的男主人吧?裴元歌心中冷笑。难怪李纤柔被青黛那样讥刺也不肯离开,想必就是为了让李明芯找过来,又特意挑的用早膳的时候,就是为懒女穿越:坐拥天下美男最新章节了和泓墨来个不期而遇吧!不过,李明芯不可能指使得动李纤柔,这多半是宇泓烨的主意!

想要让李明芯插足他们中间,给她添堵?

看着李明芯精致的妆容,艳红的衣裳,裴元歌心里就觉得一阵不舒服。

即便她知道,泓墨绝不会多看李明芯一眼,更不可能对她中意。但有人觊觎她的丈夫,裴元歌又如何能够高兴得起来?尤其,这个人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欺上门,想要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丈夫!真当她是死人不成?偏李明芯是个草包,听不懂话,而李纤柔却是打定主意要装厚脸皮,只怕赶是赶不走的。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李明芯见泓墨,本皇子妃就大善心,让你见!

裴元歌暗暗咬牙,心中打定了主意。

待会儿,她要不把李明芯气得跑出春阳宫,她就不叫裴元歌!

正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以及隐隐约约喊九殿下的行礼声,显然是宇泓墨回来了。李明芯顿时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窗外,隐约看到九殿下身着一袭黑红皇子正装,束冠佩玉,虽然看不到脸,但就这样一道身影,就带着别人远不能够有的倜傥风华。

“怎么?皇子妃房里有人?”宇泓墨在窗外立定脚步,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恼怒,“不是说了皇子妃身体不适,需要好生休养吗?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没眼色,居然敢去打扰皇子妃的清静?来人,给本殿下把这些没规矩的贱婢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闻言,裴元歌心中暗笑。

她才不信泓墨会不知道房内的人是李纤柔和李明芯,肯定早有人去报信,泓墨却故意这样说,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又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就是为了让李纤柔和李明芯难堪。

木樨很快就回答道:“回九殿下的话,奴婢们怎敢去打扰皇子妃的清静?是七皇子妃携李小姐前来。”

“原来是这样!”宇泓墨说着,掀开帘子进来,目光一扫,看到床前的李纤柔和李明芯,忙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道,“原来是七皇嫂在元歌房内,我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贱婢不听话,竟敢违背我的吩咐,前来打扰元歌的清静,这才忍不住骂了几句,不想竟是七皇嫂,真是得罪了,七皇嫂可别见怪!”

李纤柔明知道宇泓墨是在拐着弯儿骂她,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自然不会。”

看到宇泓墨进来,李明芯忙站起身来,娇声道:“九殿下。”

她今日装扮得如此明艳,又是这么一身乍眼的大红衣裳,九殿下定然会被她吸引住目光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裴元歌忽然咳嗽一声,轻声道:“泓墨,你回来了!”声音轻细,却极为柔婉动听。说着,起身披了件罩衣,下床走到宇泓墨身边,伸手为了整理着衣裳上的褶皱,又取出绣帕,帮他擦拭额头的微微寒意,半是埋怨半是娇嗔地道,“干嘛回来得这么急,都出了一头的汗!太医不是说了,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养着就好了嘛!”

宇泓墨微微挑眉,眼眸定定地看着裴元歌。

元歌一向是重规矩的人,除了两人独处外,从来不会叫他泓墨,尤其当着不熟悉的人,更加不会如此亲昵。而且居然帮他抚平衣裳上的褶皱,还帮他擦汗……。依照他昨晚的行径,害得她今晚起不来床,连请安都误了,元歌应该会板着脸不理他才对。

现在元歌居然对他这般温柔体贴?太不对劲儿了!

而且还故意说这样话,似乎他是为了急着回来见她才会急得满头大汗……。虽然他的确是着急回来,但元歌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宇泓墨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下窗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宇泓墨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闪烁着疑惑,似乎在说:“你在搞什么鬼?”

裴元歌则还了他一个俏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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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裴元歌去砰九殿下的衣裳,还伸手去触摸九殿下的额头,李明芯心里就忍不住燃起一把火,该死的裴元歌,居然当着她的面这般勾引九殿下,真不要脸!她却不想自己这样跑到人家家里,想要勾引别人的丈夫更加不要脸,只想要压过裴元歌,让九殿下看到她。

因此,李明芯又扬高声音,喊道:“九殿下,我是李明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