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朵的菜刚刚端上桌,想起早晨出门前安良的义正言辞,她微微有些窘,一边脱下套袖,一边说:“今天下班早啊!吃饭吧!”

现在,母亲似乎也渐渐接受了苏朵单身而怀孕的事实。她爱怜地将女儿揽在怀里,语重心长地劝慰。

坐在出租上,老人仍焦虑不安地追问:“苏朵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又辞职又搬家呢?”

苏朵暗暗一乐,原来是个算命先生啊!说她有财运,这话谁都爱听,于是回复道:“是吗?真的吗?”

提起要孩子,江飞燕又何尝不想,可是,想起家中尴尬的状况,真是羞于开口。

一边吃,安良有意无意地说道:“苏朵,我觉得,你怀孕的事,迟早要告诉家人的,找个机会,告诉阿姨一声,你要是觉得不好说,我帮你说。”

“那个,我想解释一下。”

李金芳对江飞燕很满意。单纯,没心眼,人也漂亮,又和孩子合得来。是很合适的媳妇人选。所以,对于儿子忽然从婚礼上离开,她还是有点愧疚的。

这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外传来林墨的喊声:“安良,苏朵在你这儿吗?开门!”

另一间,与安良的房间一墙之隔,曾是小妹的房间,自从她十五岁去国外读书,一直空置着。苏朵来住,安良买了新被褥换上,又从窗帘店买了一块粉色的软纱挂在窗前。初冬的阳光被粉色折射,屋子呈现一种暖洋洋的甜美和温馨。

认识最初,夏一鸣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不修边幅,有些邋遢,胡子拉碴,没睡醒的样子,说话也有气无力,仿佛是被人逼迫相亲一般,但被他所谓的大学教师的名号所迷惑,江飞燕虚荣心膨胀,想交往试试。几次约会下来,并没有太好的展,不是去小餐馆吃饭,就是去偏僻的茶馆喝茶,所谈的话题,几乎都是自己三岁的女儿,和大学校园里的事。一个月下来,江飞燕有点打退堂鼓。就在她准备提出结束关系的那次约会,他随手送她了一件风衣,说天冷了,多穿点。江飞燕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衣服,心里也半推半就地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他。那件土黄色胸口大堆领的风衣,是她无法欣赏的风格,回来试穿了一下,就扔在了衣柜里。入秋第一场大雨的时候,早晨天气奇冷,出门的时候,胡乱将那件风衣裹上身,没想到,在单位,迎来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同事狠狠的赞美,那个女孩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几乎能将江飞燕吃掉,她告诉江飞燕,donnakaran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的。回房后,江飞燕特意上网查了那个商标,才知道,唐娜凯伦,是一个多么拉风的奢侈品牌。她终于明白了在《乱世佳人》里斯嘉丽因为瑞德赠送的一顶来自巴黎的帽子而对他态度大变的原因,没有女人能拒绝了代表无上虚荣无上宠爱的奢侈品,江飞燕也一样。因为这件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她认为在夏一鸣的眼里,将她看得很重,一个男人的情感,也瞬间从地摊货跃为奢侈品的地位。她认定他是一个有情有义深藏不漏的闷骚男,她决定接受他。

“是啊!起名字可是个大事,不能马虎!现在的年轻人,你们这些八零后,就追求什么标新立异,给孩子起一些奇怪的名字,邻居的小高,他媳妇姓刘,俩人给闺女起名叫什么高山流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咱爸给咱们几个起这名好。瞧我,江大鹏,大鹏展翅,大妹江雏莺,多古典的,你,江飞燕,多洒脱!”说话的,是江一航的父亲江大鹏。

电话那头,林墨说了句半开玩笑又很义气的话,还是令苏朵很感动。

小玉吐吐舌头,也低头吃饭,不再问了。

“你听我解释!不是想的那样,我说过,我会和她离婚的,我不爱她,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我们会很幸福。那件事,只是个意外,你相信我。”

自从砸碎万恶的旧社会,中国的男人们没有一天不在内心深处缅怀帝王的三宫六院和平常人家的三妻四妾。江一航也一样。这两天,薛紫岩全然没有怀孕女人的骄矜,拼命了在家里为他做菜煲汤,铺床叠被,生怕落在了外面那个女人之后,一副“珍惜新生活来之不易”的感恩模样;而苏朵这里,也出其不意地柔软起来。无怪乎现在宫斗剧这么流行,原来,女人不仅要爱,而是要争夺来的爱,仿佛这样的爱,才弥足珍贵。想到这里,江一航心里又暗爽了一下。齐人之福,原来是这样的。

“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可以让王总向你道歉。”

苏朵说:“小玉,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城市虽好,可是,机遇和陷阱是一样多的。”

“不会很久的,我了解她,她一向都是很通情达理的,她会想通的。苏朵,我爱你,我只爱你,你知道的。”江一航说得信誓旦旦,自己心里却也没底,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听到好消息的人,总要热心地询问写细节,才能以示关注,苏朵又问:“他是谁?做什么的?对你好吗?”

她抬起倦怠的眼皮。只是受了寒,呛了水,经过一夜的休养,她已恢复了体力和神采,听到江一航叫她,她马上回答:“你放心,既然协议书我已经签了,我不会反悔的,也不会再向你提什么条件。怀孕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下午我会去做掉的。你放心!”

苏朵点点头。

“我处事不公,那这个总经理,你来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苏朵私下将创意卖给了对方,获得高额的报酬。苏朵,听说你最近住上了大房子,挎着名牌包包,这些不都是证据吗?”

清晨起来,桌上放着热乎的早餐,薛紫岩已经开着车和母亲出去了。

“林墨!”苏朵忽然靠在林墨肩头,嘤嘤地哭起来:“林墨,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a见事态不妙,心下大爽,心花开得五颜六色,差点没笑出声来。但今日是自己的婚礼,她不想出什么状况,也只好打圆场装好人:“这小子,还没几杯,就喝多了。走走走,去那边!大家吃好喝好啊!”7788xiaoshuo

江一航的反应却不尽如人意,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不太好吧?”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

“是啊!您说吧,只要我们能承受得了,涨一些也是应该的。”

江一航顾不得回答她的话,怒不可谒地问道:“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相亲,还是约会!你了解那个人吗?这个人,我认识,我们在牌场上打过牌,他已离过两次婚,现在的妻子是第三任,外面还养着一个情人,你准备干什么?做他的情人吗?你既然都可以对他提要求,为什么不能对我说,你想要什么?你如果可以和那种人在一起,为什么,不是和我?苏朵……”江一航的话未说完,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一杯香沁的花草茶喝尽,夜已深沉。一场夜半私语令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瞬间友谊升华。这时,苏朵的手机,亮了一下。

苏朵心里一喜:总算遇到一个通情达理。

“什么叫幸福,你懂吗?让我住在那个新房子,戴着莫名其妙的钻戒,做你幸福的二奶吗?对不起,我做不到。”苏朵忽的转过头,冷冷地讽刺。

“安良,江一航把我变成了小三儿,变成了二奶,安良,我是不是很傻,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再一个周末,江一航陪苏朵回旧房子收拾衣物书籍,并且和林墨告别。

“你喜欢就好,你来决定。剩下的钱买你喜欢的家具,喜欢的窗帘,一切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

江飞燕惊得瞠目结舌,半天才表情僵硬地回过神来,嚅嗫着:“啊?哦!这几天我工作忙,还,还没怎么见他,没听说。恭喜你们。这,这是好事,好事!”

他看到苏朵的泪水,也想起那些旧事,于是,坐到她身边,伸手为她擦去泪水,说:“走!”

没想到,几天后,江一航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支绿檀木簪。那是他在郊外一家家具厂,寻了几根绿檀木下脚料,自己闲暇时削削刻刻,磨破手茧,划破手指,亲手dIy,送给苏朵的礼物。

“那就快说!”

香浓的咖啡已喝完,愉悦的聊天也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规则是,如果彼此满意,会约下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或者直接进行下一项活动;吃饭,看电影诸如此类。

苏朵强忍着周围异样的目光,用崇拜和欣赏的目光望着诗人。

门铃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