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在原地。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果果怎么样?哦,好好,没事就好,好,明天我去看她,在儿童医院啊?好,你好好照顾她。好!”

“可以吗?”

安良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音乐响起,夏一鸣像个训练有素的新郎牵起了她的手。他当然是训练有素,他结过一次婚了,而江飞燕的初次,是一次无知的私奔,在带团的途中认识了画家颜阳,带他回家一次,家人反对,她就随他逃了,拿着几件衣物,搬到他的租屋里,稀里糊涂地过起了小日子,最终,还是噩梦一场。现在,这场不大的婚礼,也足以让毫无经验的她手足无措了。她很紧张,不知道是该挽着夏一鸣,还是被他牵着?不知道是随着音乐缓慢地走,还是按照平常的步子向前走?

而此时,他的家中,已乱成一锅粥,那种乱,是喜气洋洋的乱。他也无暇顾及苏朵了。小姑姑江飞燕要结婚了。爷爷,爸爸,妈妈,大姑都从小县城汇聚到江一航的家里。两层的房子,共六个房间,忽然聚集了这么多人,热闹得不像话。薛紫岩依旧是那个合格的主妇,谦逊周到地招呼大家吃水果喝茶。婆婆在厨房张罗晚饭,薛紫岩乖巧地去帮忙,被婆婆推了出来:“快歇着吧!真是的,怀孕了,这么好的事情,也不早点告诉我们,你爷爷等着抱冲重孙都等不及了。”

算是从苏朵这个过来人口中听到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经验,林墨忽然意识到苏朵语气中的倦怠,捎带问了一句:“你呢?最近怎样?不会怪我见色忘友吧?”

最后一道汤上桌,小玉忍不住又问道:“江哥今天还不回来吃饭睡觉吗?”

多日来的隐忍和委屈终于爆。她像一把失控的枪械,不停地喷射愤怒的火苗和仇恨的子弹。她的拳头劈头盖脸地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她像一头苏醒过的母狮子忽然现了对手,恨不能大卸八块才痛快。他默默地承受着,试图安抚她:“苏朵,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仿佛一把被抽干水分的干花,却依旧不遗余力地保持最后一点色彩。她轻轻地说:“我知道,我相信你。一航,我饿了。”

“没事,这都好了。你呢?来做检查啊?最近怎么样?你脸色很不好啊?要多休息啊?”他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那憨憨纯善的样子,总是能让人心里涌出莫名的温暖和踏实。苏朵扑哧一声笑了:“问题还真多?先回答哪个?家里多了一个小问号,出门又碰到你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她揶揄安良的同时,顺便夹枪带棒地表示了一下对小玉的不满。小玉在一旁抿着嘴儿,讪讪地笑笑。

见她还犹豫着不知如何下手,苏朵拿起水果刀将火龙果一剖两半,一半递给小玉,一半自己拿着,用小勺剜着吃,这是苏朵最喜欢的吃法。小玉吐吐舌头一笑,也照样子吃起来。

可是她不能接受。她不想要漫漫无期的等待,她不想继续长夜孤灯地独眠,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等。

江飞燕坐下来,目光游离,看得出,她的目光在逃避什么,她不敢直视苏朵,只是嘻嘻哈哈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大夫出去了,病房又恢复安静。江一航想打破这安静,总要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好呢?说我江一航是混蛋,对不起你,还想要什么补偿?她已经听腻了这些。说咱们不离婚了,把孩子生下来吧?不行,那苏朵又怎么办?

“是!”江一航回吻着她的唇瓣,说:“公司的事,我听你那个同事说了,辞职了也好,你就在家安心养胎。”

四下迂回而小声地议论着,众人纷纭散去。会议室只剩下总经理,安良,苏朵三人。苏朵还要分辨,又忍不住一阵恶心干呕,安良忙上前扶住她。

“怎么会呢!她是你妈妈。人老了,不就是要依靠儿女吗?明天带她去好好检查检查。”

“那你一定知道白天的事了。他怕我不开心,自己不方便,让你过来安慰我。”

“认错人了吧!你!”安良愠怒,怪伴郎的多事,随口诌来替江一航解围。

江一航的回答,令苏朵稍稍安慰一些。屋子里渐渐恢复了轻松和谐的气氛,苏朵也恢复了往日在江一航面前的小女人姿态,适时依在他怀里,撒娇卖乖:“一航,你不会骗我的对吧?你会一直爱我吗?”

只这一句话,立刻触动了她心里敏感的神经。她是心里有鬼,立刻像刺猬一般惊跳:“谁怀孕了,你说什么呢?你才怀孕了。”

苏朵现在租住的房子,是王阿姨老伴留下的房产,老伴去世后,她随着儿女生活,这套房子租给了苏朵和江一航,每月六百,五年时间里,外面房价风生水起,王阿姨只象征性地涨过一次房租,一百。苏朵与林墨分摊下来,两人倍觉轻松。所以,苏朵看到王阿姨,也倍感亲切,忙请她到客厅坐。

她觉得生活陷入更大的混沌之中。她感觉身体轻飘飘地,像一片叶子,找不到着6的地方。

此刻,苏朵也乱了阵脚,不知这戏该如何演下去,她起身优雅地笑笑,准备到洗手间,给林墨打个电话求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