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周一,一切恢复常态。林墨去上班,苏朵也去上班。

“决定了。”苏朵也坐下来,递给安良一瓶水。

“别提了。让我每天干这骗人的勾当,我还真做不来。不行我还干我的老本行,做导游算了。”

“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了。”林墨依旧语气淡淡,满含担忧。

她的眼神逼视着他,安良却一反往日唯唯诺诺,说:“不,我不会。我只是希望你,做每一个决定之前,让自己冷静五分钟,先想一想。”

“不晚!”他用三言两语对苏朵讲了这三年的奋斗史。

是夜里十一点,电话忽然响起。陌生的号码。

一句话,问得安良哑口无言,涨红了脸。

“不会啊!我就很喜欢诗歌,您的大作,我也读过。”是的,来见面的前一晚,林墨扔给她一本诗集,声称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大作,让她好好恶补一下,好投其所好。苏朵读了几,还算清新明快,不像有些诗晦涩难懂。

林墨笑笑:“是啊,你是漂泊,我是流浪,谁也离不开谁!”

彼时苏朵刚刚和女伴从图书馆出来,准备找男友一起去吃饭。

沮丧再次涌上苏朵心头,原来,男人忘情的度,比神六还要迅猛。

办案的交警见苏朵这样的态度,刚才的好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抢了公交车先不说,你撞了人,事故责任认定在你,怎么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交警提高了嗓门,苏朵从自己飘忽的思绪中一惊,手中的水杯一倾,水洒在裙角。

车子迟迟未动,而车窗外的车辆嗖嗖前行,道路畅通无阻,原来,既不是红灯太久,也不是堵车,而是敬业爱岗的司机,和一个乘客生争执。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始终坚持自己在人群拥挤上车时投了一块钱,敬业的司机坚持认为她没投一块钱。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展到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层面,年轻气盛的司机索性离开座位,一定要将女人赶下车,女人被他推搡下车,不服气,哭天喊地地叫骂起来。后来,变成车上的乘客们都劝司机:“走吧,算了,不就是一块钱吗?这么热,耽误大家。”

薛紫岩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前夫和前妻是普通朋友,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可是她没拆穿这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言。她委委屈屈地抽泣了一会儿。然后,相信了。不一会儿,又起身去给他炖银耳莲子羹。他爱喝。

有时候,如果爱一个人,就要学会做一只聪明的鸵鸟,头埋进草丛里,看到的,只是满目青葱。

第二天,恰好婆婆来城里体检。江一航惶恐谨慎地和妻子陪着母亲跑医院,取化验单,吃饭,游玩。晚上,婆婆坐在电视机前,亲切地唠叨:“早点生孩子!你爷爷都等着抱重孙子呢!”

夫妻两人“恩啊”地满口答应着。暗礁躲过,一切恢复往日平静。

江一航再次出现在苏朵门口,是第四天。他灰着脸,带着隔夜的疲倦,坐在苏朵的床头,伸出手,轻轻抚弄她额前的头,神情恍惚。

她每天下班后,就开始昏睡,哭泣,再从昏睡中醒来。她睁开眼,看到他,如同不认识一般,淡漠地移开目光。

“苏朵!你听我说!”江一航也将脸转向一边,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他说:“我不想骗你的,可是,你相信我,真的是爱你的,我想补偿你,给你幸福。”

“什么叫幸福,你懂吗?让我住在那个新房子,戴着莫名其妙的钻戒,做你幸福的二奶吗?对不起,我做不到。”苏朵忽的转过头,冷冷地讽刺。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用那个词,我从来没那样想过。我也不想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和我,才刚刚结婚几个月而已。”

苏朵直起身,诡异地笑着:“怎么办?我告诉你,怎么办,和她离婚,我们在一起。”

他开始结巴起来,躲开她挑衅的目光,支支吾吾:“好!好!可是,她和我结婚才几个月,她没有什么错,我,我?”

“那你来做什么?”

江一航忽然鼓起勇气,一把抓住苏朵的双臂,颤抖着双唇,说:“朵,你听我说,能不能,能不能,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不要在乎那一纸婚书,让我爱你,照顾你,你相信我,你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老婆,谁也不能取代。我和她,其实没有太深的感情。苏朵,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不会欺骗你,我会好好爱你,补偿你。”

苏朵的脸上,呈现彻骨的悲凉,她忽然疯一样厉声叫道:“林墨,林墨!”

林墨应声而来:“怎么了,怎么了?”

泪又忍不住留下来,她指着江一航,手在抖:“林墨,你想让我死吗?谁让你给他开门的,让他滚出去,滚出去!”

“好好好!江一航,你先回去吧!走走走!”林墨推搡着江一航出了房门。

一个软软的抱枕,被苏朵狠狠地摔在门上。

脸上的泪水刚刚擦去,又涌出。电话响起。

母亲的电话在此刻响起。苏朵恨不能像儿时那样,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扑到妈妈怀里,痛快地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长大了。很多时候,长大意味着,喜悦一起分享,痛苦独自担当。她要学会隐忍和独自面对。

苏朵调整呼吸,接起电话,温和地叫了声:“妈!”

“朵朵,怎么了,听你声音,感冒了?”

“是啊!”苏朵在电话这头,努力微笑着:“没事,就是有点鼻塞。”

“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母亲又开始在电话中唠叨。

苏朵父亲早亡,母亲一直随着儿子儿媳生活,两年前母亲随着儿子工作调动而迁居邻城,苏朵在这个城市浑浑噩噩忙忙碌碌,母女俩只有逢年过节才得团聚。离得远了,对女儿的牵挂却更深了。

“你最近身边没有合适的男孩吗?别眼光那么高了,差不多就行了。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江一航,可是,都过去了,毕竟你们都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谁想他了,倒是你,不要老提他。”苏朵忍不住在电话里埋怨着。现在,提起江一航三字,心里就隐隐作痛。

母亲在电话那端呵呵笑了:“好好,不提他。我是想告诉你啊!昨天,咱们以前的邻居李阿姨,你还记得吧,来这边顺便看望我,说起你的事。她有个老姐妹的侄子,听说人很不错,李阿姨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朵,你看怎么样?”

“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又是什么歪瓜裂枣,你也不嫌埋汰你女儿。我不见。”

“你还没见,怎么就知道是歪瓜裂枣。你放心,李阿姨你还放心吗!总夸你漂亮聪明,她还能给你介绍不好的。听说小伙子是什么IT公司的老总,很能干,三十二了,人家还没结过婚。”

“没结婚就是块儿宝啊!”苏朵小声嘟囔着,不耐烦地应付母亲:“好吧!好吧!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说。”